实验室的白炽灯在玻璃器皿上投下冷冽的光斑,林砚揉了揉发酸的后颈,正打算将最后一组数据存入移动硬盘。
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,蓝白色的光映得他瞳孔微,屏幕上是顾昭发来的消息,只有短短一行:\"有人在靠近你家。\"
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,喉结滚动两下。
顾昭的警觉性他再清楚不过,上回校门口出现个鬼鬼祟祟的收废品老头,她都能蹲守三小时确认对方只是迷路。
此刻消息提示音还在嗡嗡作响,他已经抓起外套冲出门,风卷着实验服下摆拍在门框上。
云港市的秋夜带着潮湿的凉意,林砚沿着教职工宿舍区的青石路狂奔。
他家住的是学校分给老教师的筒子楼,楼道里声控灯坏了大半,他摸着黑冲上三楼,指尖刚碰到铁门就听见门后传来轻响。
\"谁?\"他压着嗓音喝问,后背抵着墙,余光扫过墙角那截从顾昭那里顺来的防狼喷雾。
门后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声,接着是个熟悉的女声,带着点沙哑:\"小林老师,是我。\"
林砚的呼吸一滞。
他拧开楼道里唯一一盏昏黄的灯泡,就着那点光看清了门外人的模样——方清如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色衬衫,发尾沾着夜露,脸色比月光还白,手里攥着个褪色的牛皮纸包。
\"方老师?\"他手忙脚乱开锁,\"您怎么这时候来?\"
方清如跨过门槛时踉跄了一下,林砚本能地去扶,触到她手腕时惊了——那皮肤凉得像浸在冰水里。
他关紧门反锁,又检查了两遍窗闩,这才引着人往书房走。
书桌上的台灯亮起来,暖黄的光晕里,方清如眼尾的细纹格外明显。
她把牛皮纸包放在桌上,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,\"这是我当年偷偷复印的内部会议记录。\"
牛皮纸展开的瞬间,林砚就闻到了陈纸特有的霉味。
泛黄的纸页边缘有折痕,显然被反复翻看。
他刚扫到第一页标题\"云港市环保局关于x-7区土地收购专题会议\",心脏就开始狂跳——母亲出事前最后一周,手机通话记录里最频繁的就是环保局的号码。
\"你妈最后一次来环保局,就是为了举报华源化工厂非法排污。\"方清如的手指划过某页右下角,\"当时参会的人中,就有周凯。\"
林砚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下移。
签名栏里\"周凯\"两个字力透纸背,墨迹在纸页上晕开小片阴影。
他记得上周家长会,周凯作为家委会会长拍他肩膀时,戒指上的绿宝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原来那不是什么普通的翡翠,是沾着江水污染的毒瘤。
\"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公开?\"他的声音发哑,指节攥得发白。
方清如突然笑了,那笑容比哭还难看:\"我们试过。你妈整理了三个月的水样报告,我连夜去市报投稿——第二天编辑就打电话说'题材敏感'。更可怕的是......\"
她喉结动了动,\"没过多久,老陈骑车被卡车撞了,李姐值夜班从楼梯上摔下去......\"
林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他想起顾昭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的排铅口服液,想起姜棠体检单上的\"铅中毒\",想起老张头说母亲最后说\"那些孩子的血不能白流\"。
有人在拿整座城市的未来当赌注。
\"你妈走之前,给我写了封信。\"方清如从包里摸出个泛白的信封,封口处的胶水已经开裂,\"她说等你想知道真相了,让我一定要找到你。\"
信封正面\"给林砚\"三个字是母亲的笔迹,字迹还是记忆里的娟秀,却被岁月浸得发脆。
林砚伸手去接,指尖刚碰到信封边缘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。
他盯着信封上熟悉的折痕——那是母亲习惯的折法,每次给他写家书都会在右下角折个小三角。
\"您现在告诉我这些......\"他抬头时眼眶发烫,\"不怕他们对你下手吗?\"
方清如伸手碰了碰他手背上的疤痕——那是去年他为护姜棠和校霸打架留下的。\"我教了这么多年书,见过最锋利的刀是孩子眼里的光,最硬的盾是知识堆成的墙。\"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\"我老了,但你还年轻。你妈说过,真正的正义,不会死于黑暗。\"
窗外突然传来野猫的尖叫,林砚猛地转头看向窗户。
等他再回头时,方清如已经站在门口,牛皮纸包空了,只剩那封信静静躺在台灯下。
\"早点睡。\"她扣上外套纽扣,\"明天还要上课。\"
门合上的瞬间,林砚抓起那封信贴在胸口。
母亲的味道还残留在纸页间,是她常用的茉莉香膏,混着实验室的试剂味。
月光爬上书桌,在信纸上投下银边。
他低头看向桌上的实验报告,系统在脑海里发出轻响,知识星图的光链正沿着神经突触游走。
黄金阶的跨学科融合能力像团火,在他太阳穴里烧得发烫。
林砚握紧那封信,指节泛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