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,夜临渊不想多留,拉着姜清黎的手一路目不斜视离开。
走到楼下,姜清黎忽然站住。
青年蹙眉看去,发现她仰着脸看天。
此时夕阳已然沉落。
金红与粉紫色像被打翻的颜料,被揉在天空这张巨大的画布之上,如梦如幻。
夜临渊问:“你在看什么?”
“看晚霞呀。”姜清黎好像笑了笑,“很好看。”
夜临渊蹙眉,他不喜欢看天空。
他一生中大部分时光都是在狭窄昏暗中度过,也厌恶宽阔的天空。
但夜临渊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沉默站着。
视线不自觉落在身侧的姜清黎身上。
夕阳下,女孩巴掌大的脸更加白皙精致。
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,睫毛浓密卷翘,眼尾勾起一点弧度,哪怕没有笑,望过来时也带着潋滟春色。
微风轻抚,几缕乌发被吹拂到青年冷峻侧脸。
夜临渊微愣,被标记的皮肤又在隐隐发烫。
他忽然感觉呼吸有点不顺畅。
来不及探究缘故,姜清黎已经转过头,拉了拉他的手:“走吧走吧!回家!”
夜临渊回神,竟然没反驳一句“谁跟你有家”之类的话,反而被乖乖牵着往外走。
来的时候不知道要多久,姜清黎就让司机先回去了。
检查结束后,姜清黎就给尹诺发了消息。
果然,刚到路边,便看见一台十分眼熟的飞行器停在面前。
前座降下车窗,灰狼管家毕恭毕敬:“小姐。”
姜清黎还没开口,忽然感觉自己拉着的那只手抽出来,用更重的力道包裹住她的手。
这家伙干嘛?
姜清黎刚冒出疑惑,后座的车窗也降了下来。露出百里影帝那张完美无瑕的脸。
百里镜的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双手上,唇角微微僵硬。
下一秒,他打开门,露出温和的笑,对姜清黎说:“小黎,我来接你回家了。”
“你今天不是有工作吗?”姜清黎有些惊喜。
刚要松开夜临渊走过去,手却被拽得更紧。
这边飞行器多,姜清黎怕影响交通,抽走手坐进去,转头朝他招手:“快点。”
夜临渊站着没动,脸色阴沉。
百里镜缓缓眨眼,有些奇怪似的问:“怎么了?夜先生不舒服吗?正好后面就是医院,不如让尹诺陪你检查检查?有什么问题也好直接住院。”
尹诺:“……”
尹诺闷闷开口:“抱歉,夜先生,我还需要服侍小姐用餐。”
百里镜很体贴地说:“没事的,我照顾小黎就好,你毕竟是个外人,不太方便呢。”
尹诺眸中闪过黯淡,垂着长睫不再开口。
姜清黎关心地看着夜临渊:“你哪里不舒服?”
夜临渊:“……”
眼见再僵持下去,他得被说成重病,夜临渊上了车。
姜清黎坐在座位边沿,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,刚要开口,却被夜临渊一把抱起,放在他腿上。
而他,坐在她的位置上。
猝不及防,她伸手抓住夜临渊的衣服,小声抱怨:“你干嘛啊。”
“没位置。”夜临渊言简意赅。
在姜清黎看不见的地方,睚眦必报的蛇类挑眉,睨向一旁的狐狸精。
百里镜冷冷看回去。
他空出一人位置,对女孩说话时声音又变得温柔:“小黎,不舒服就坐这里吧。”
姜清黎赶紧从夜临渊腿上挪下来。
但坐下后,夜临渊毫无顾忌地伸手,扣着她的手指,十指相扣。
另一边,百里镜不甘示弱,双手环抱住姜清黎的腰,脸颊贴着她的肩膀,勾住她另一只手。
姜清黎:“……”
又出现了,经典的三人排排坐。
上次是百里镜和秦牧野,这次是百里镜和夜临渊……唯一不变的是,坐在中间的她。
姜清黎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三明治里面的菜叶,被两片面包可怜兮兮地挤着。
“小黎。”百里镜开口,音调缱绻,“今天我和导演讨论了剧本,下个月就进组了。”
他抬眼看小青梅的侧脸,试探性问:“宝宝,你会去给我探班吗?”
姜清黎还没开口,夜临渊冷硬地说:“她没空。”
面对此等恶劣搅局破坏气氛的,其他人可能会生气。
但百里镜拍戏多年,早就学会了无视干扰。
修长指节轻轻捏着女孩细白的手指,轻轻叹息:“算了,你那么忙,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。”
姜清黎下意识反握他的手指:“没事,也花不了多少时间。”
“真的吗?”百里镜抿了抿唇,期期艾艾抬眼,“但这次凌青在附近拍戏,你会不会不高兴?”
“为什么不高兴?”姜清黎说,“你怕我看见他会吐?他确实长得有点恶心。”
闻言,百里镜忍不住笑起来。
去年冬天,他和凌青在一个剧组。
只能亲眼看着那个陌生灵魂用着姜清黎的身体,对凌青百般谄媚。
凌青分明看不上她,却为了向自己炫耀,百般使唤。
百里镜有时候真想掐死凌青算了。
又怕陌生的灵魂会做什么伤害这具身体的事情,只能作罢。
还好,他的小青梅现在回来了。
百里镜轻轻蹭蹭女孩的侧脸,声音轻软地喊她,像撒娇:“宝宝。”
姜清黎耳尖一红。
怕他当着夜临渊的面说出像昨晚那种话,姜清黎赶紧捂住他的唇:“好了好了,坐好。”
“嗯,都听你的。”百里镜松手,正襟危坐,手指却缠着她另一只手,十指交扣,黏黏糊糊小动作不断。
另一侧,夜临渊发出明显的冷笑。
狭窄的空间内,气氛以姜清黎为界限,两极分化。
打破诡异气氛的,是一通全息通话。
姜清黎看见屏幕上闪烁着的“原时默”三个字时,还有些惊讶。
比起经常发自拍和问候的顾念,原时默除了最开始加了好友,就再也没发过消息。
按下接通键,对面出现原时默的全息影像。
原时默和弟弟最大的不同,是那头白金发色。
发尾微长,被丝带束着,尾部的金要更浓些,乖顺地搭在左肩,发尾垂落。
他肤色苍白,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单手压在唇边轻轻咳了声,眉间积蓄的郁气,并不显得阴郁,反倒有股惹人怜爱的病弱。
原时默抬眼,扫过三人别扭怪异的坐姿。
和弟弟一样的碧色眸子里闪过嘲讽,转瞬即逝。
他垂眼,对姜清黎说了他们之间第一句话——
“雌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