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日卯时三刻，试场云台被朝霞染成金红色。
孙小朵啃着韦阳塞过来的桂花糕，看萧逸踮脚去够她发间那片没抖干净的银甲碎屑——昨日擂台溅的，她倒觉得这是荣誉勋章，偏萧逸说像粘了片鱼鳞。
\"第三关生死擂，抽签定对手！\"哪吒踩着风火轮升到半空，火尖枪往签筒上一点，\"规则都听清了？
限时一炷香，分出生死算赢，平局算输。\"他扫了眼台下，最后目光落在孙小朵身上，喉结动了动，终究没多嘴。
签筒开始转动时，孙小朵的手指在袖中攥紧了梧桐叶。
那是菩提祖师给的护身符，金纹昨晚又亮过一回，像在挠她手心说\"别怕\"。
萧逸站在台下观战区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栏杆；韦阳则捧着个陶壶，里面是他特意熬的雪梨汤——小朵这两日总说嗓子干。
\"孙小朵！\"监考官的声音像敲在铜盆上，\"抽中对手，天策卫统领之子，雷耀！\"
云台上炸开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萧逸的指甲在栏杆上掐出白印——雷耀是大罗金仙中期，孙小朵不过太乙金仙后期，足足差了两阶。
韦阳的陶壶差点摔了，雪梨汤泼在他鞋面上都没察觉。
观礼席上，玉帝放下茶盏：\"此战若败，恐再无资格留榜。\"他身旁的王母捏着帕子，嘴角扯出半分笑意；太白金星摸着胡子直咳嗽，目光却紧盯着孙小朵。
雷耀穿着玄色鳞甲走上擂台，腰间挂着九节雷鞭，远远就能闻到焦糊的硫磺味。
他冲孙小朵一抱拳，声音像砂纸擦石头：\"小友，我劝你早降，省得吃痛。\"
\"吃痛？\"孙小朵把金箍棒往肩头上一扛，歪头笑，\"我小时候偷老君的丹炉，被三昧真火烧得头发卷成麻花，都没喊过痛。\"她脚尖点地转了个圈，发梢扫过雷耀的甲片，\"再说了——\"声音陡然清亮，\"我要是输了，我爹的金箍棒第一个不答应！\"
擂台下，萧逸突然想起那日在花果山，老猴子们说\"小朵这脾气，活脱脱当年的齐天大圣\"。
他攥着栏杆的手松了松，低声道：\"她能行的。\"
一炷香点燃，青烟刚飘起半寸，雷耀的雷鞭已破空而来。
紫色电弧裹着炸响，瞬间织成密网。
孙小朵矮身翻滚，金箍棒在掌心转成银环，精准挑开迎面劈来的雷蛇。
她余光瞥见香头，只剩小半截——得速战速决。
\"好个猴儿精！\"雷耀咬着牙，双手结印，半空突然坠下九道雷柱，\"雷火炼天！\"
热浪裹着焦味扑来，孙小朵后背沁出冷汗。
她想起菩提祖师昨日教的\"借力打力\"，金箍棒往地上一戳，借力弹向空中。
雷柱砸在她方才的位置，炸得石屑乱飞。
她在半空翻了个筋斗，金箍棒突然伸长，顶端裹着金光，\"去！\"
\"当啷——\"
雷耀的护身雷符被砸得粉碎。
他瞪圆眼睛，雷鞭\"啪\"地掉在地上。
孙小朵单脚踩住他胸口，金箍棒抵住他咽喉：\"认输不？\"
\"认、认......\"雷耀声音发颤。
观礼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。
萧逸跳起来，把旁边人的帽子都撞飞了；韦阳举着陶壶转圈圈，雪梨汤泼了他一身；哪吒摸着下巴笑，火尖枪在指尖转出个花——这丫头，比他当年还能折腾。
\"小朵！\"韦阳挤到擂台边，举着陶壶的手直抖，\"你、你别喝这个！\"
孙小朵刚要接陶壶，就见韦阳\"哐当\"把壶倒扣在地上。
褐色的汤水流出来，在青石板上冒起滋滋白泡。
她瞳孔一缩：\"有毒？\"
\"我刚才尝了口。\"韦阳舔了舔嘴唇，憨笑里带着后怕，\"甜是甜，就是舌头麻得像被蜜蜂蛰了。\"他指了指壶底，有半片没化的乌头粉，\"肯定是方才我去茅房那会儿，有人下的。\"
孙小朵的脸\"唰\"地沉下来，金箍棒在掌心攥得发烫：\"这些人是真不怕我老爹复活啊！
当年他闹天宫，可是连兜率宫都掀了的。\"
萧逸蹲下来，用树枝拨了拨地上的毒汤，眼神冷静得像深潭：\"幕后之人不想你继续走下去。
第三关你赢了，第四关是群英乱斗，十人混战，只留前三。
他们肯定还会动手。\"
韦阳搓了搓手：\"要不我跟小朵寸步不离？我饭量大，能当肉盾！\"
\"笨。\"孙小朵戳了戳他额头，又转头冲萧逸笑，\"萧逸的主意才好——咱们低调点，先保着彼此晋级。\"她突然从怀里摸出颗野山芋，是昨日剩下的，\"再说了，有你们在，我怕什么？\"
第四关的云台上，十人站成一圈。
孙小朵缩在角落，看着对面两个天兵子弟正使眼色——他们腰间的玉佩，和雷耀的一模一样。
\"开始！\"
战鼓擂响的瞬间，孙小朵拽着萧逸的袖子往左边闪，正避开一记劈来的方天画戟。
韦阳张开双臂挡在两人身后，被砸得踉跄两步，却笑着喊：\"小朵，往右！\"
她心领神会，金箍棒变作长鞭，缠住左边那名天兵的腿。
萧逸趁机甩出袖中短刃，挑落对方的兵器。
韦阳则抱住右边天兵的腰，像拔萝卜似的往台下拖：\"对不住啦兄弟，我这体格，你扛不动！\"
混战到最后，只剩孙小朵、萧逸、韦阳站在台上。
哪吒站在观礼台边缘，嘴角翘得老高——这三个小崽子，倒真把\"并肩子上\"玩出花来了。
\"前三，孙小朵、萧逸、韦阳！\"
夜幕降临时，三人瘫在云台边的石凳上。
孙小朵踢着脚，看云朵在脚下翻涌，像极了当年她偷溜出方寸山时，踩过的。
\"明天......\"她突然轻声说，\"不管最后一关是什么，咱们三个一起闯。\"
萧逸摘了片云絮，揉成小团砸她额头：\"那当然。
你闯祸我兜底，韦阳扛行李，这分工多好。\"
韦阳挠着头笑：\"我还能烤山芋！
上次在妖界，我烤的蜂蜜山芋，连玄峥那只大老虎都抢着吃。\"
晚风裹着桂花香吹来。
孙小朵望着满天星辰，突然想起前晚梧桐叶上的金纹——那些光，像极了通往更高处的台阶。
她摸了摸怀里的金箍棒，听见远处传来晨钟的轻响，混着若有若无的龙吟。
最后一关，究竟是什么？
云幕深处，一座九层高塔的轮廓悄然浮现，每层飞檐上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，像在应和某个沉睡的约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