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峰废墟上的雪粒还挂在睫毛上，雷耀山瘫在冰缝里，半边脸被星火烧得焦黑，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。
唐青岚早顺着冰缝溜了，李墨阳的直升机尾烟还没散干净。
苏绾压着林霜的伤口，止血药粉撒了一把又一把，林霜的瞳孔里银河还在翻涌，指尖却渐渐凉了。
\"你已不再是凡人。\"青衣客的声音像片薄冰，贴着陈溯耳后划过。
话音未落。
\"是吗？\"
风雪突然凝成刀。
楚昭然从雪幕里走出来，玄色道袍沾着冰碴，身后七八个玄冥宗弟子眼白泛红，腰间佩剑嗡嗡震颤——那是真元失控的征兆。
他盯着陈溯眉心忽明忽暗的星纹，冷笑比雪更冷：\"被星核砸中的野狗，也配称星主？\"
\"精神干扰！\"林霜突然攥紧苏绾手腕。
她刚缓过一口气，额角又沁出冷汗，\"不是控制，是...撩拨情绪。那些弟子的真元在炸。\"
陈溯眯眼。
他看见最前面的玄冥弟子脖颈暴起青筋，佩剑\"噗\"地刺穿自己左肩——不是被人逼的，是他自己挥的剑。
\"小溯！\"白芷突然拽他后领。
一道黑影从右侧扑来，锁链带起腥风。
姜云澜的影封链缠上他手腕，符文在链身窜动，他能感觉到星力像被抽干的泉水，流速骤缓。
\"受命于上。\"她面罩只露半张脸，声音像淬了冰，\"跟我走，留全尸。\"
陈溯反手扣住锁链。
链上符文灼得他掌心发疼，他却笑了：\"谁的命令？监察司？还是...\"
\"闭嘴！\"姜云澜抬腿踹他心口。
她的影子突然在雪地上扭曲，竟分出三个虚像，同时出现在他左右后三方。
陈溯旋身避开正面，左肩还是被划开道血口——不是她的刀，是她影子里藏的淬毒短刃。
\"小心！\"苏绾喊。
她刚替林霜止住血，抬头就见三个玄冥弟子发了疯似的冲过来，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雷弹。
\"退到星纹碑后！\"陈溯吼。
他甩脱姜云澜的锁链，指尖凝聚星子，\"空黎！风墙！\"
空黎咬着唇，指尖掐出血。
她的吟唱突然拔高，风墙裹着雪粒竖起，撞飞两个冲在前头的弟子。
第三个弟子的雷弹砸在墙上，炸得冰碴四溅。
\"没用的。\"楚昭然站在风墙外，双手结印。
他的瞳孔里浮起墨色漩涡，\"他们的真元早乱了，就算死，也要拉你们垫背。\"
那个抱着雷弹的弟子突然笑了，血从嘴角淌下来。
他撕开衣襟，露出胸口暴涨的真元光团——那是凝气境武者自毁丹田的征兆。
\"苏绾！带林霜跑！\"陈溯冲过去。
他的星力被影封链压制着，只能用最笨的法子：徒手拽住那弟子的胳膊，往反方向狠甩。
\"轰——\"
气浪掀翻陈溯。
他撞在冰锥上，喉间腥甜。
睁眼时，那弟子的残肢还挂在风墙上，苏绾抱着林霜滚进雪堆，白芷用身体护着空黎，后背被冰碴划得血肉模糊。
\"够了吗？\"陈溯抹了把脸上的血。
他盯着楚昭然，又瞥向还在逼近的姜云澜，突然笑了，\"你们要星主？行，我给你们看。\"
他扯开领口。
星核在他心口发烫，星纹顺着锁骨爬上面颊，像条活过来的银蛇。
被影封链压制的星力突然暴涨，锁链\"啪\"地崩断成两截。
\"精神共振场。\"他低声说。
脚尖点地，整个人跃上冰锥顶端。
雪粒在他脚下凝成星环，他抬手抓向楚昭然——不是攻击，是抓向对方脚下的雪地。
\"你疯了？\"楚昭然瞳孔骤缩。
他感觉到不对，可已经晚了。
陈溯拽起的不是雪，是星核残留的星砂。
那些细碎的光粒撞在他身上，竟顺着他的真元流动倒灌进经脉。
\"啊——！\"楚昭然踉跄后退。
他的墨色漩涡开始扭曲，原本用来干扰他人的精神力，此刻像把刀扎进自己识海。
他身后的玄冥弟子更惨，有两个直接翻白眼昏过去，剩下的抱着头跪在雪地里，哭嚎声比风声还响。
姜云澜的影子突然凝固。
她握着断链的手在抖，看着陈溯一步步逼近，终于慌了：\"你...你明明被封印了！\"
\"你的链。\"陈溯捡起地上的影封链，星力顺着指尖灌进去，\"能封我的星力，就能封你的真元。\"
链身符文突然倒转。
姜云澜闷哼一声，单膝跪地。
她的影子里渗出黑血，那是被自己的封印术反噬了。
\"现在。\"陈溯站在她面前，链尖抵住她咽喉，\"谁派你来的？\"
\"咳...不可能...\"姜云澜盯着他眉心的星纹，\"你才破虚合道多久？
怎么可能...\"
\"小溯！\"苏绾的声音带着颤。
陈溯回头，见她正扶着林霜站起来。
林霜的瞳孔终于褪了银河色，可脸色白得像雪，指着楚昭然的方向：\"他...他要跑！\"
楚昭然确实在跑。
他捂着脑袋，跌跌撞撞往雪幕深处钻。
陈溯刚要追，一道身影突然从雪堆里冒出来，拦在楚昭然面前——是莫问尘。
他拍了拍斗篷上的雪，像刚从被窝里爬起来，语气却冷得很：\"玄冥宗新任掌教？就这？\"
楚昭然急红了眼，挥掌就打。
莫问尘抬手接住，指尖在他腕脉上一按。
楚昭然立刻像被抽了筋，瘫在雪地里。
\"你...\"陈溯盯着莫问尘。
这老头什么时候来的？
他竟一点没察觉。
\"星核选你，不是因为你能打。\"莫问尘转身，目光像把刀，\"是因为你体内，有另一个时代的残魂。\"
雪地里落针可闻。
青衣客的瞳孔微微收缩，连姜云澜都忘了疼，抬头盯着陈溯。
\"什么意思？\"苏绾攥紧陈溯的衣角。
莫问尘没回答。
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星砂，在掌心搓了搓：\"等你能真正唤醒星主印记那天，自然会知道。\"
\"喂！\"陈溯皱眉，\"你...\"
\"跑了。\"白芷突然说。
众人望去，楚昭然不知何时又溜了，连姜云澜都不见了踪影——她的影子还趴在雪地上，渗着黑血，人早没了。
\"追吗？\"白芷摸出短刀。
陈溯摇头。
他望着渐弱的风雪，又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星纹。
苏绾的手还攥着他衣角，暖得像团火。
林霜靠在空黎肩上，闭着眼喘气；白芷在替空黎处理后背的伤，动作轻得像哄孩子。
\"先疗伤。\"他说。
弯腰捡起那截影封链，塞进怀里，\"其他的...以后再说。\"
雪峰上的风还在刮。
星核残留的光粒飘在空中，像没烧完的纸钱。
青衣客站在远处，望着陈溯的背影，轻声说了句谁都没听见的话：\"看来，天地变的速度，比我想的快多了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