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上文:《幼年瓶1》
……
吴邪深呼吸了一口气,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,松开小官瘦弱的身体,然后绽开笑容轻轻的在小官脸上捏了一把。
“小官,你连背篓都没有,怎么把柴带回去?”吴邪问眼前的孩子。
“坏了”小官说着低下头。
吴邪听后没多想,只是站起身,看着小官说。
“坏了也没关系,我帮你捡,我们多捡一点好不好”这样,就可以让小小的孩子不用每天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中来捡柴,至少,可以休息一天。
小官抬起头看着眼前人的笑容,吴邪背对阳光,阳光撒下时,给吴邪微微发黄的头发镶上金边。
小官此时此刻,对于曾经书中看到的神明两个字,有了一些理解。
吴邪也不继续废话,弯起腰就开始捡地上干燥的树枝,小官也用小小的手在地上挑挑拣拣。
吴邪捡了一大堆,却发现没有背篓根本无法带走,转过头看着瘦小的孩子手上抱着粗糙的树枝,叹了口气,随即脱下自己的外套,然后磨破,撕成一条一条的,用来捆绑树枝。
吴邪捆了很大一堆,顺手把小官的也捆住,看着眼前小山一样高的树枝,吴邪擦了擦头上的汗水,非常满意,然后又看看小官,小官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。
“乖小官,已经捡了这么久了,饿了吧,我带你去吃饭吧”吴邪笑着看向小官。
吴邪本以为小官会和自己一起走,却见小小的孩子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,然后抬起头,扯出一个笑脸,对着吴邪说了声谢谢,吴邪认为是张家要求他不可以外出或者是捡完柴立马回去,也没有继续强迫小官。
吴邪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,摸出两百块钱,一个面包,一个打火机,吴邪除了打火机之外,其他东西全部塞在小官手上,小官想塞回吴邪手里,吴邪却怎么也不肯收回。
“乖小官,我身上现在只有这些了,你先收下,如果,我们还可以再相见,你一定要记住我,你一定要记住,我的名字,叫吴邪。”吴邪蹲下摸着小官的头。
“对不起,小官,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了,你再等一百多年,你就会遇到我了。”吴邪心里非常的难受,如果可以,他愿意留在这里照顾眼前的孩子,可是不行,长大的小官还在等着他回去。
小官低着头,看着手上的东西,沉默了很久,然后抬起头朝着吴邪笑了一下。
吴邪看着小官把东西珍重的放进自己的包包里,然后把这些树枝抱了整整一半起来,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走去,吴邪抱起剩下的一半,还挺重,跟上了小官的步伐。
在树林中弯弯绕绕了好一会儿,一个看起来非常古老的大院出现在眼前,这里似乎就是小官所居住的地方。
“你不能进去。”
就在吴邪准备跟着小官进去时,被小官的话打断了步伐,刚刚来的时候没有仔细观察,现在一看,周围四处竟然都隐匿了不少张家人。
吴邪默默的为自己擦了把冷汗,还好小官提醒了自己,不然这会儿自己怎么被这些张家人弄死的都不知道。
吴邪把柴放在门口,看着小官瘦弱的背影走进去,自己则靠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,突然,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。
“今天出去这么久就带回这么点儿柴,晚饭你别想吃了。”大概是张家的某个管理人,用厌恶又不耐烦的声音对着小官说。
吴邪愣住了,这么点儿柴?
“这些少了?这些竟然还少了?”吴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,双手攥成拳狠狠的砸在墙上,如果这都算少,那平常小官到底要捡多久。
突的又听到了一些孩童的声音。
“臭小鬼偷懒了,不给饭吃!不要给臭小鬼新背篓,让他就这样背回来!哈哈哈哈略略略”
本该是最稚嫩纯真年龄的孩子,却对小小的小官抱有这么大的恶意。
“他奶奶的小屁孩儿,回去之后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欺负我的闷油瓶,我要是知道了你看我不干死你丫的。”
吴邪拳头都快被墙磨破皮了。
吴邪深呼吸了一口气,眼泪不争气的涌出眼眶,吴邪缓缓的靠着墙滑下来,跪坐在地上,手抱着头。
眼泪模糊了视线,吴邪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,大概是太心疼了吧。
小官走进去被训斥了一通又被小孩子嘲笑,也没有什么表情,似乎是已经习惯了。
等小官再次回到门口,那个让他感受到温暖和安心的身影,却早已消失不见了,留下的只有墙上被拳头磨出来的印子,和地上的眼泪。
小官低下头,看不出情绪,嘴中不断的重复着两个字。
“吴邪”
……
吴邪再次抬起头,眼前的景象又变了,天上乌云密布,快要下雨了,吴邪还没从悲伤中缓过神来。
“这又是哪里,这里,不会又有闷油瓶吧。”
吴邪努力的平复心绪,向四周张望。
这里似乎是乡野小道,原本应该是一片丛林,只不过同一个地方被车轮碾压,被人踩踏得多了,所以形成了一条路,路的周围杂草丛生。
突然一滴水落在了吴邪脸上,一滴落下后,便一发不可收拾,下雨了,这雨越下越大,吴邪猝不及防的被淋了个透心凉。
“这雨怎么越来越大了,这附近就没有什么避雨的地方吗”吴邪在四周连个茅草屋都没看见。
吴邪担心自己躲在树下,自己的邪门体质会让自己被雷劈,索性就让这雨尽情的拍打在自己身上,顺便也好平复下自己的心绪。
吴邪顺着这条人为走出来的路走下去,雨中看什么都不清楚,但吴邪看到了,前方有一个人,跌跌撞撞的走向自己。
吴邪心里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这种预感在那人走向自己时越来越强烈。
“小官……”
吴邪看清楚了,自己面前的,是浑身布满伤口,衣服破破烂烂,脸色苍白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倒的小官。
此时的他,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,或许不止,只是因为太瘦了所以才显得小一些。
吴邪双眼瞪大,也不在意雨水砸在眼睛里的刺痛,跑上前去想仔细看看小官,眼前的少年似乎也第一眼就认出了吴邪,在看到吴邪向自己跑来时,似乎终于撑不住了,直直的倒了下去。
吴邪接住小官,轻轻松松就把人打横抱起来,很轻,吴邪知道,小官一定又被虐待了。
吴邪的心仿佛被人用手紧紧攥住,吴邪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,尽可能的为他挡雨,走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一间废弃的屋子。
屋子里很简陋,布满灰尘,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,只有一张床,一根板凳和一张桌子,还有一些很旧的生活用品。
吴邪把床上的灰用自己的裤子擦掉了一些,然后把人轻轻的放在床上。
吴邪脱下自己的上衣,拧干雨水,可拧出来的水却带着淡淡的红色,吴邪手一抖,呼吸仿佛滞住了。
吴邪看向床上的小官,现在没有雨水的洗刷,小官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正在慢慢的渗血。
“这是……我知道了,这是闷油瓶在泗方城被放血驱虫的那一次……”
吴邪看着小官身上的伤口,双手颤抖着捡起地上的衣服,然后又脱下自己的裤子,拧干水,撕成布条,全部用上却也只是勉强包住几处最深的伤口,其他身上的伤口任然暴露在外面。
床上的小官眉头紧皱,身体小幅度的颤抖着,现在小官的五官已经依稀可以看出几分长大后的样子,虽然很瘦,但是皮肤白皙,生的也好看。
吴邪翻找了好一会儿,找到一个烧水壶和一个盆子,吴邪沉默着把雨水接满烧水壶,然后在盆子里放上自己刚才拆的板凳,用自己带的打火机点燃,烧水。
小官听见了声音,费力的睁开眼睛,只觉得全身都疼,但有些伤口似乎已经被包扎过,没有继续流血。
小官咳了两声,撑起身子,看向了背对着自己那个熟悉的身影,愣住了,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心头,小官下意识的叫了一句。
“吴邪”
吴邪本来还在想事情,被这一句话拉回了思绪,惊讶的回头看着床上坐着的虚弱的少年。
“你……还记得我?”
小官看见了吴邪的正脸,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笑,吴邪走后的几年,他每天都会重复这个名字,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吴邪当日的样子。
吴邪见小官笑着点了点头,有一瞬间,似乎看见了密洛陀洞里张起灵说还好自己没有害死你的情景。
吴邪恍惚了一下,然后站起来,走到床前,轻轻的抱住了小官。
吴邪似有千言万语想说,但最后也只是摸了摸眼前少年被水打湿的头发,有水滴落在手上,不知是泪,还是雨水。
水烧好了,吴邪把盆子里的灰烬倒掉,然后把热水倒进盆子里。
吴邪用自己特意留下的衣服布条打湿热水,拧干,然后坐到床边轻轻擦拭小官脑袋上的血污和雨水。
“疼吗”吴邪看着小官身上的伤口,看着小官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惨白的脸。
小官摇了摇头。
吴邪叹了口气,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即使现在说了什么做了什么,张起灵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必然会发生的。
“乖小官,躺下好好睡一觉,睡一觉就不疼了。”吴邪扶着小官躺下。
小官侧着头,目光紧紧的看着吴邪。
吴邪端起水,出门,倒掉,回头。
张起灵站在吴邪身后。
吴邪回到了寺庙里。
“小哥……?我回来了?”吴邪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张起灵。
“我怎么就回来了!?小官还躺着呢,我怎么可以就这样回来?”吴邪不可置信的开口。
张起灵听见吴邪叫出小官两个字,目光沉了沉。
“吴邪”张起灵叫着吴邪。
吴邪平复下心绪,看着张起灵。
小官在吴邪走后,听到了盆子落在地上的声音,随后,除了雨声,一片寂静,小官似乎知道吴邪又一次走了。
转头,闭上眼睛。
“吴邪,走吧,回家”张起灵勾起唇对着吴邪笑了笑。
吴邪看着眼前的人,成熟的五官,身体上惊心动魄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,留下的只有浅浅的痕迹罢了。
“我又何必执着于去拯救他的过去呢,已经发生的事情,任何人都改变不了”吴邪想着,拉上张起灵的手。
“走,回家”
……
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