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把东西送去给老岛主看看。”
墨幽在看到那段影像后，永远都以一副高姿态形象示人的她，轰然塌了背脊。
她无声哭泣，嘶吼，泪流成河...
最后，聂无界的骸骨被打捞起来，墨幽想将他葬在无忧岛。
可武族的老族长却致电给宋宴辞，表示想要将爱子接回族中厚葬。
宋宴辞拿捏不定主意。
乔卿拿走电话，对电话那边的老者说：“我会将聂先生的遗骨送回武族。”
听到乔卿的声音，老者迟疑地问道：“你是...卿卿？是无界的女儿？”
乔卿沉吟片刻，才说：“...聂先生的女儿，早就死在了空难爆炸事故。”
老者明白了乔卿的意思。
她这是不想跟武族有过多牵扯。
“乔卿小姐，那就拜托你将我儿遗骨送回家吧。”
“武族，欠你一份大人情。”
墨幽得知乔卿要将聂无界的遗骨送回武族安葬，为此她怒不可遏，在无忧宫大发雷霆。
可她四肢被挑断，就连发泄情绪都只能干嚎干叫。
乔卿抱着装着聂无界遗骨的小棺材，冷漠地注视着轮椅上的女子。
墨幽神色癫狂，双目赤红，少见地狼狈。
“母亲。”
“连丈夫的遗骨你都留不住，很痛苦绝望，是不是？”
墨幽瞪着一双绯红的双眼，用机械的声音控诉乔卿：“乔卿，你怎么敢！”
“我怎么不敢？”
乔卿冷笑道：“你以为背叛了你的男人，其实早就为了保护你被残忍屠杀。”
“为此，你将对他的恨意都发泄在我的身上。”
“如今，得知他从没背叛过你，他爱你胜过他的生命，你又开始悔不当初了。”
“但是母亲，悔恨是没有用的。”
乔卿微微一笑，她说：“我会请厉害的医生来医治你的身体，你就该孤单悔恨地活着，最好是长命百岁。”
说完，乔卿便抱着聂无界的骨灰盒，带着乔茜雅跟宋宴辞一起去见老族长。
老族长在柳城等着乔卿。
武族的老族长叫聂星河，是一位耄耋老人。
或许是因为自小修习古武的原因，老人家看上去也就七十左右的样子，身子骨极其健朗。
可他在看到聂无界的遗骨时，还是趔趄了一下。
好在随行的人及时扶住了他。
打开棺材盖，看到里面那堆拼不成型的骸骨，聂星河当即老泪纵横。
他哭得很悲怆，甚至晕了过来。
再醒来，聂星河情绪平静了许多，但眼底依然是血红的。
望着守在床边的年轻小姑娘，聂星河问她：“...孩子，你真的不愿跟我回武族吗？”
乔卿摇头，“你应该知道，聂先生的女儿已经去世了。”
聂星河直勾勾地盯着乔卿，却道：“但你，本就是她啊。”
乔卿意识到眼前的老人家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，也就不隐藏了。
“老先生。”
“武族避世百年之久，想必你们避世也有不得已的原因。武族世代隐世而居，对外界可以说是没有牵挂的。”
“但我不同。”
“我无法避世而居，因为我的心在俗世。”
聂星河定睛看着乔卿好半天，才感慨道：“无界要是有你一半清醒自持，就不会是这个结果。”
“老先生，聂先生之死，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聂星河摇头说：“他不顾家族祖训，一意孤行进入俗世，这是他的因果。”
乔卿明白聂星河的意思。
聂无界之死，是俗世几方势力争斗的惨剧，跟他是不是武族继承人无关。
武族跟各国或许有着不成文的约定，他们不能为了聂无界之死违约。所以这件事，他们只能忍下。
但他们能忍，墨幽能忍吗？
摩尔家族能忍吗？
武族避世不复仇，不代表没有人给聂无界复仇。
*
聂星河在柳城停留了两日，这两日，柳城警戒力量加强了好几倍。
聂星河下榻的酒店附近被封路，城市上空时不时就有一架直升机飞过。
乔卿回校上课第一天，虞奚就神秘兮兮地乔卿说：“我舅舅说，最近柳城可能是来了个很牛逼的大佬。”
“这两天，京都、港城和A市都有大人物低调现身柳城。”
“你说，会是谁来了？”
乔卿：“...是谁都不影响咱们的期中考试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，你考差了也要被古老师训。”
虞奚立马就垮了脸，“诶，说到期中考试，你前几天请假没来上课，耽误了学习，就不怕考砸了？”
乔卿想了想说：“考砸？那很难吧。”
虞奚：“...”
学霸真是了不起。
*
乔卿期中考试的最后一天，接到了乔隽的电话。
“姐。”
“我要去奥维学院报到了。”
乔卿替他高兴，“姐给你账户打了两百万，你先拿着用，咱学习已经很苦了，不能再苦了生活。”
乔隽轻笑，“姐，你现在可真是小富婆了。”
乔卿：“姐是巨富婆。”
乔隽忽然不笑了。
察觉到对方态度有些失落，乔卿以为乔隽是离家前的乡愁，刚准备劝他。
却听见乔隽问：“我姐姐...”
“走的时候，难受吗？”
乔卿一愣。
“隽隽...”
乔隽声音已经哽咽：“姐，你真的是我理想中最完美的好姐姐。可我的姐姐虽然也很好，却有很多很多的小毛病。”
“姐。”
“我姐姐早就走了，对不对？”
乔卿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。
她的沉默，验证了乔隽的猜测。
“...姐。如果梦见她，就替我向她转达一句话，好不好？”
乔卿：“什么话？”
“告诉她，就说，我原谅她了。”
“还有。”
乔隽哭着说：“我们爱她。”
“...好。”
*
乔隽出发前往奥维学院这天，乔卿没上晚自习，特意早些放学回家陪杨柳。
杨柳卷起袖子在厨房做了几个大菜，还让乔卿给宋宴辞和八方打电话，邀请他俩过来一起吃。
打完电话，乔卿进厨房给杨柳帮忙。
杨柳要做菠萝鸡，乔卿在切菠萝。
杨柳忽然问她：“那天在医院，我准备拔掉氧气罩的时候，卿卿她...”
“她当时还在吗？”
乔卿放下水果刀，歪着头凝视杨柳。
看到杨柳含泪的双眼，乔卿问她：“...妈，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？”
杨柳擦了把眼泪，她说：“我早就发现你变了很多，但我没有往那方面想，只以为你是经历了车祸，成熟了，懂事了。”
“直到前段时间，我收到了一封信...”
杨柳将那封信的事告诉乔卿。
乔卿一听，就知道这一切是墨幽做的。
不愧是墨幽。
这一招真是杀人不见血。
杨柳见乔卿没有否认，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，的确不是她的女儿了。
“所以，我的卿卿早就没了。”
“她没能熬过那场车祸。”
杨柳泣不成声，站都有些站不稳。
乔卿无声搂着杨柳，轻声对她说：“你拔她氧气罩的时候，她已经走了。”
“还有。”
“她对你和隽隽都很愧疚，她让我对你们好点儿，希望你能摆脱周国庆的控制获得自由，也希望乔隽能澄清真相获得认可。”
“妈。”
“你的女儿， 她不是个坏孩子。”
闻言，杨柳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卿卿啊！”
*
宋宴辞一进屋，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，他见杨柳的卧室门紧闭着，客厅只有乔卿的身影。
便问：“阿姨呢？”
乔卿将墨幽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宋宴辞。
得知杨柳已经知道乔卿的身世真相，他问乔卿：“接下来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乔卿说：“如果她还认我，我就是她女儿。”
“如果她见了我心里难受，那我就搬出去。但我还是会尽一个女儿应有的孝道，替乔卿赡养她。”
乔卿语气听着很轻松。
可宋宴辞却看得出来乔卿的失落跟难受。
宋宴辞忽然转移话题说：“金面说我妈病情恢复得很不错，年底有望来柳城陪我们一起过年。”
“你要不要去我家过年啊？”
乔卿：“丑媳妇要见公婆了？”
“不不不，是丑儿子带漂亮媳妇回家见父母。”
乔卿被逗笑，她说：“把咱们两家的院子打通吧，以后来往更方便。”
宋宴辞就等她这句话，“好，你安心备考，施工的事我来监工，到时候把咱们院子重新翻修...”
咔哒。
主卧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，杨柳红着眼睛走出来。
乔卿转身看着她，嘴唇张了张，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喊对方一声妈妈。
杨柳捧着乔卿脸颊，额头相抵，温声说道：“她选择让你来陪我们生活，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，是隽隽的姐姐。”
“孩子，你愿意认我这个妈妈吗？”
乔卿眼底有些湿润，她用力点头，大声喊：“妈。”
“诶。”
八方见到这一幕，忍不住咧嘴直笑。
宋宴辞也替乔卿感到开心。
*
期中成绩很快公布。
乔卿不负众望拿到了年级第一名。
这一天，理科精英班的那群尖子生站在成绩公布榜单前，一个个都露出了如丧考妣的表情。
很好。
年级第一出现在了普通班，他们这一届的精英班怕是要成为笑话了。
古老师却是精神盎然，这天还特意换上了平时舍不得穿的那条旗袍裙，故意从两个精英班的班主任面前走过去。
当天下午，两位校长将乔卿喊到办公室，询问她要不要转入精英班。
对此，乔卿的答案依然不变。
知道这事后，古老师心花怒放，回头就跟她爱人秦老师说了这事。
秦老师知道后，给宋宴辞发消息：【乔卿考了年级第一名，她还拒绝加入精英班，你师娘这次可是扬眉吐气了。】
宋宴辞：【恭喜师娘，喜获学霸。】
关掉手机，宋宴辞钻进厨房，亲自做了个小蛋糕，和乔卿一起庆祝她期中考试拿到第一名。
盯着那个造型土里土气的蛋糕，乔卿一言难尽地说：“你这辈子眼光最好的一次，就是看上了我。”
但乔卿还是接过那个蛋糕，举着它拍了照，发了个朋友圈，并配文：【他做的。】
他做的。
三个字，简洁，暧昧，霸道。
谁都看得出她有多开心。
李暄酸溜溜地给她点个赞，扭头就把这个朋友圈截图，并发给陆庭深：【深哥，卿卿姐期中全年级第一，宴哥还给她烤了小蛋糕。】
不能他一个人心碎。
陆庭深就该陪他一起难过。
见陆庭深没有回复自己，李暄又问：【人呢？】
却发现第二条消息没能成功发生。
陆庭深直接把他拉到了黑名单！
“呵。”
小肚鸡肠，心胸狭隘的男人。
*
白驹过隙。
转眼，便期末了。
乔卿走出考场，刚将手机开机，就接到宋宴辞的电话。
“卿卿。”
“我母亲今天过来，你先回家休息。晚点等我母亲到了，咱们再一起吃个饭...”
乔卿却说：“一起去吧。”
宋宴辞欣然同意，“求之不得。”
刚考完试乔卿有些累，去省城机场这一路都在补眠。
醒来时，听见宋宴辞说：“我计划出资在柳城建个机场，以后咱们回来也方便。”
“你觉得好不好？”
乔卿：“那我也要参股。”
“行啊。”
*
金面亲自护送周女士来柳城，随行的还有小护士晓月。
不在医院，晓月也不需要穿工作制服。
她穿了一件风格很可爱的毛绒兔子外套，长发绑成两个小辫子，走起路来也像个跳脱的小兔子。
眼见这丫头走错了出口，金面手掌盖在小护士后脑勺，将她拽到自己身边。
“小呆呆，走个路也能走错，那边是转机的通道。”
“我哪里呆？”小护士不满地打开金面的手，嘟哝道：“金医生，你能不能别总是吓我。”
金面：“你这什么胆子？”
周女士笑话金面：“金医生，女朋友是要哄的，不能总欺负晓月。”
金面若有所思。
小护士却爆红了一张脸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什么、什么女朋友。周女士，你不要胡说哦。”
周女士诧异地问：“你跟金医生不是在谈恋爱吗？”
小护士瞪大了眼睛。
他们难道像是在谈恋爱吗？
周女士看向金面，又问：“金医生，是我搞错了吗？”
金面看着小护士，似笑非笑地说：“看来我的表现还不明显，得再努努力。”
晓月愕然不已，脱口而出：“金医生，你在追我？”
金面挑眉，“你终于知道我在追你了？”
小护士：“...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我的？”
金面沉默了下，才说：“四个月前，我请你去看电影。”
小护士反驳他：“可你请我的看的是食人狂魔汉尼拔，我吓得头皮发麻，以为你是在威胁我不要把你行凶的事透露出去。”
嗯？
金面又说：“你生日那天，我给你送了一大束玫瑰花，还送了一条手链。”
小护士满眼问号，她说：“可你是匿名，你给我的花束卡片上写着：我在看着你。”
“我以为是变态盯上我了，那几天吓得我都不敢回家，天天在周女士的别墅里蹭客房睡。”
金面一脸茫然，“难道那句话听上去，不像表白吗？”
他上班期间，有空想看她，没空也想看她。
他以为那是一句很明显的暗示了。
小护士跟金面望着彼此，眼神越来越茫然了。
周女士听得笑个不停，“还是年轻好啊。”
几人说说笑笑，就到了出口。
远远地，就看到宋宴辞和乔卿抱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百合花在等着他们。
见他们出来，宋宴辞牵着乔卿走过来。
“妈。”
宋宴辞这一声妈，听得周女士泪眼婆娑。
乔卿将百合花递给周女士，也甜甜地喊了声：“阿姨好，欢迎来柳城做客。”
“希望阿姨能玩得开心，尽兴。”
周女士手忙脚乱地接过百合花，脑子一抽，张口就说：“诶，妈一定玩得开心尽兴。”
“...”
意识到自己的称呼错了，周女士表情有些微妙。
乔卿倒是一脸包容地看着她。
周女士懊恼该如何解释。
小护士灵机一动，赶紧解释说：“周女士今儿好像忘了吃药了，所以说错话了。”
有时候，最怕‘聪明人’灵机一动。
更可怕的是，周女士还配合地点了点头，附和晓月：“对对对，我该吃药了。”
“瞧我这脑子，都病糊涂了。”
“晓月，快，给我药。”
晓月赶紧打开背包找药瓶。
金面扶额，有些无奈地跟宋宴辞和乔卿解释：“糟糕，看来是我判断失误，这俩个出门都忘了吃药。”
“噗。”
乔卿成功被逗笑。
周女士的确忘了吃药。
她的精神在药物控制下趋于稳定，但乍然看见儿子和准儿媳，一时激动，的确精神有些失控。
吃了药，上车听到舒缓的音乐，周女士这才放松下来。
乔卿跟宋宴辞咬耳朵：“见到我就这么紧张，等会儿见到龙叔，该怎么办？”
宋宴辞想得很开：“最坏不过晕过去。”
“...也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