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简入奢易,由奢入简难。
阔别一天的大平层,此刻在陆砚眼里哪哪都发光。
甚至每一个发光点,都可以量化成实际加分项,让本就富有魅力的房主优点放大、让魅力尚缺的房主弱化缺点。
原来这就是拜物教的魔法吗?
真是让人难以抵抗。
“陆砚待会你要记得给乔乔道歉。”
厨房内,杨灵洗菜,压低声音说。
“昨天道过歉了。”
“但是她还在有点生气。”
“?”
生谁的气?谁是主犯难道杨博士研究不出来吗?
陆砚的眼神杨博士秒懂,却完全不同意其观点:
“我错了就是你错了,晓得吧?男朋友。”
战犯毫无自觉,立了功似地眨眼,不过话语中命运共同体的意味甚是抚慰人心。
当然乐意啊。
全天下相爱的情侣中,谁家女朋友这样讲了,男人会拒绝呢?
“晓得啦,调料备好了就快出去,有烟。”
“真的晓得了,啊?”
走的时候还在回头确认,不知道是不放心锅里的菜、还是做菜的人。
总之,就当‘人群中非要看他一眼’,都怪那该死的魅力!
算了算了,既然藏不住,那就摊牌吧。
今天就让她们知道,为什么大伙都叫他‘陆师傅’!
肉沫现切,冬瓜去皮切薄,加杨氏调料,烧开后转小火,是为固本?护体功——冬瓜丸子汤;
鲈鱼买处理好的,腌制十分钟,铺姜丝,水开后上锅再蒸十分钟,淋上杨氏调料,是为至鲜?核心心法——清蒸鲈鱼;
猪小排冷水下锅,焯水后放油糖炒,放杨氏调料、大火收汁,是为夺味?破阵式——咸甜口红烧排骨。
三人三菜如期而至,‘吃喝武林’相约七点半正式举行。
收到眼神,灶房掌门陆某率先讲话:“天下风云出我辈,一入厨房食客催。顾先生,尝尝?”
打杂小生兼灶房亲传弟子附议:“乔乔,上班辛苦了,一会帮你按摩。”
虽没有剧本,却无时不刻都在谱写剧情,这便是生活。
同时它也是最好的戏剧化编剧,掌勺,呸......掌门先生一下就不乐意了——
谈恋爱至今,怎么不见给我按摩?
分赃不均,我要退出!
“陆师傅,杨师傅,你们才辛苦。”
顾南乔客气回道。
主客夸起主陪和主人,在面子薄的中式待客流程中,自当要经历一番推扯。
尤以杨灵最积极,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给:
“乔乔咱们多吃点,一会去你上次说的音乐节好不好?正好陆砚可以帮我们把人挤开、拿东西。”
算不上慷他人之慨。
陆砚欣然同意。
实则私下的时候,定要让她以另一种方式通通补回来。
顾南乔说:“音乐节不是天天都有,怎么办?”
“那就livehouse,反正我们慢慢找嘛。”
“谁说女生不主动?那是没见过我家女朋友。”
实在忍俊不禁,得先吐槽一句而后快。
“陆砚!”
她瞪过来,眼睛很干净,干净到不容沙子队友。
然而受于先天容貌拖累,一点杀伤力都没有。
“陆砚在此!”他说,“顾先生我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“说。”
“一会我们俩找个地方玩去,让杨灵灵老实在家洗碗拖地,没事就看看动物世界~”
顾南乔笑了,特地看过来,深深一眼。
那眼神给一众上戏学子展示了何为‘妩媚勾人’。
而杨灵是读完硕士正在读博士的人,比本科生更有理解力一点。
“陆砚你现在不准说话!”
她不仅懂眼神,还懂柿子挑软的捏。
而被拿捏的人,眼前仿佛亮起一块屏幕,屏幕上写着——
可用消息(5\/5)
呵呵,三十分钟以后,他还是条好汉!
......
然而压根不需要三十分钟。
顾南乔饭吃到一半,接了个电话就要出门。
说去聊工作。
留下二人面面相觑——
从前,不论多忙,她都不会加班。
就是如此一个‘公私分明’的人。
现在突然加班,究竟是因为工作急迫,还是因为......
眼前人不重要呢?
杨灵眼神暗了暗,看向桌上,没有动过、此刻正逐一跑进男人嘴里的点心。
轻轻呼喊名字。
待陆砚过来后,抱着他。
像抱着海上孤舟,一颗心反复煎熬。
“没事的,忙工作很正常。”
“......她之前从来不这样。”
像抱怨渣男似的口吻,幽怨得哟!
“那就是她的不对了。你看我,一直就经常忙工作,所以等会我走的时候不准生气啊。”
“陆砚!”
怀里挨了一拳,打消了陆师傅的娱乐精神。
大概今天是他拆台最多的一回:
该配合时,倒戈;该正经时,开玩笑;该安慰......补刀。
快乐是有的,嘿嘿。
“灵灵这就是你不够敬业了。”
他准备聊聊工作的正义性,抬起她的下巴,忽悠道:
“文保局的小姐姐,古籍有讲,‘之前’通‘值钱’。好东西是不是越老越值钱?”
仰着下巴,她老老实实回答:
“是。”
“那值钱的东西要不要修?”
“要。”
“修要不要时间?要不要努力?”
水落石出。
质朴的道理谁人都晓得,可知易行难。
杨灵姿态是放低了,但才尝试几次?才多久?
她们从小到大的交情陆砚不了解。
但老周修一块雀替,就算是一个不起眼的边角料,也得一星期吧?
要是不小心用锉刀刮深了,一个星期时间都打不住。
“灵灵,吸取教训,然后努力去修,晓得吧?”
“晓得。”
“晓得什么啦?”
“信任很重要。”
她说她再也不乱猜疑了。
......
晚上,老洋房。
张野和冯小军搬进来了。
三个女人一台戏,三个男人就花样多了。
年轻的时候三个男人一场球;
年龄大点,不说一场徒步、一场牌,随时随地一场酒,是再简单不过的。
张野是个妙人。
来的时候和冯小军一人抱一个箱子,原以为是衣服,没想到是勇闯天涯。
但陆砚是有原则的:
不管是不是工作时间,只要心心念念的是工作,就绝不饮酒。
是以,那对师徒对擂,他在旁边助兴:
“岁月酿的酒,碰杯见老友,这口得咽进心里头。”
‘咣当’声响撞开乏闷的夜,两人一碰即大半瓶。
见冯小军近期沉闷,张师傅0帧起手,徐徐讲述自己的故事:
“我是云南的,云南怒江的。”
“......噗!”
“小军别笑,你张哥真情流露呢。”
怒江小伙状态不减,接着说:
“家里五口人,我,爸妈,和我爸妈的爸妈。小学教我的班主任,教过我爸妈。班主任的班主任,教过我爸妈的爸妈。”
他不会比喻句,说小学没学到那里,就开始逃课了。
他说大山里没变化,一间房子明明住着三代人,却像一代人......
喝酒的人,喝酒是正事;不喝酒的人,控场是正事。
控什么场,怎么控场,是需要经验判断和方法论的。
九点四十,陆砚觉得,这个点还得喝,太早,睡不着觉:
“酒过三巡话渐稠,当年往事上心头,再满一杯解千愁。”
张野觉得这句不错,用行动实践话中真谛。
冯小军陪。
张野继续讲,他则去转了转,例行检查各部位状况。
尤其是后院的彩绘雀替。
老周忙活快俩星期,胶水没干,现在填充进去的木屑受不得‘风吹草动’。
还有驱虫的事,老房子里的物件,比女生更怕虫子!
打灯往上爬,顺带测试加固的手脚架牢不牢固。
这时,一条普通消息提示音响起。
(古建再生事务所)
苏棠:陆师傅,什么情况?吃工作餐不喊我?
陆砚:天天踩点上班的小姑娘,工作这么上心呀。你张哥买了点卤菜,想敬酒就来老洋房。
笑了笑,小小酥糖他还不了解嘛?
你强她弱,你打她退。
增强一个档,充其量算个‘窝里横’的量。
接着转悠。
红颜料标识的构件着重检查、门窗卡扣反复触碰排查,例行测木构件含水率,没下雨的时候逢五抽一。
回访一下之前修的楼梯侧柱,张罗一会房梁的延迟退休状况,花了四十分钟左右,下来,张野正说到17岁的时候。
“张哥,少年英豪啊,换个年代来上海滩闯——”
“陆师傅,给我敬酒!”
苏棠来了。
居然没穿背带裤,小姑娘穿小裙子露小腿,有点小好看。
就是小了点。
不过倒是把张野师徒乐坏了。
赶紧起身让出c位。
待四人坐罢,云南怒江的朋友先给小姑娘拿酒......被拒绝以后也不恼,接着说大山里的岁月。
故事醉人,用酒当借口。
控场的人听得都有点按捺不住,痛饮一口矿泉水,高呼:
“酒杯一端,旧事回甘,抿一口都是当年的坎,再喝一口是如今的暖。”
四人举杯,两白两黄,碰!
......
苏棠骂骂咧咧走了,直呼白的没味,像水。
看了看时间,十一点出头。
控场的人觉得,这个点还得喝,喝了好睡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