汽车飞驰在苏浙大道。
顾圣恩斜倚在副驾驶,侧头看着许鸮崽侧脸,那人神色淡漠,下颌线条绷得极紧,好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。
“我给你发的消息,一条都没回。”顾圣恩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窗沿,“傅市长带走你那晚,我发了多少条?嗯?”
许鸮崽眼睛看着道路,没转头,手打开车载音响,一首轻音乐漫出来,萦绕在车厢里。
“忙着和女人约会?”
“.......”
“睡过了?”
“不关你事。”
顾圣恩猛地伸手去抢方向盘。汽车在马路上左右漂移。
许鸮崽后一把攥住失控的方向盘:“没!”他稳住车身,指节发白,“你什么目标?直接说,干脆利落。”
“我要追你的资格。”顾圣恩喘着粗气道。
“我订婚了,没有候补位置。”
“订婚不一定结婚,结婚也不是终点。”
“不奉陪。”许鸮崽说。
顾圣恩忽然一阵眩晕,他掰下车前镜,镜中的自己嘴唇干裂,像沙漠里脱水的人。
许鸮崽余光扫过,从扶手箱摸出一根巧克力棒扔过去:“低血糖。你吞那么多糖丸,血糖飙上去又砸下来。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。”
顾圣恩一哽,捏着巧克力没动。
许鸮崽淡定的说:“演挺好,有天赋,顾圣恩。”
顾圣恩心沉到肚子里,没想到许鸮崽已经识破了他的苦肉计,也只能将计就计:“你怎么?”
“急诊科实习上夜班,吞什么的都有,吞药演戏的见多了。你一吐出药片,我掰开一闻,就认出来了。”许鸮崽语气平淡,却把车速放慢,“顾圣恩,别折腾了。我们要是能好好说话,说不定...”他顿了顿,“还能当个朋友。有个医生朋友,对你没坏处。”
“你又要给我降级?”顾圣恩头望向窗外。
“朋友怎么算是降级。这是高看你两眼。”
顾圣恩摇了摇头:“我不和你做朋友。”
许鸮崽把钥匙扔给顾圣恩:“给你吧,一个月时间对你来说,时间太长了。你自己愿意找谁玩找谁。我今天那些话都是气话,我知道你做不到我的要求。当炮友,还是我被轰,不合算,算了。”
“我做的到。”顾圣恩把钥匙扔进车抽屉里,“许鸮崽,你怎么回事?你变成市长儿子,你摆上谱了?”
许鸮崽深吸一口气:“没有不透风的墙,你非赖着我送你,刚才出门好几个服务员都看我们。”
“一日夫妻百日恩!”顾圣恩狠狠捶了下座椅,“我喝醉了搭把手怎么了?”
沉默像第三个人一样挤在他们中间。
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许鸮崽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,“小鱼喜欢你,把你当爸爸了...“他停顿了一下,“以后我们可能还要见面。至少在他面前别闹的太难看。”
“你要是未来没有孩子...“许鸮崽继续道,“可以把小鱼当儿子。你经济上、行动上支持他,等你老了...也有个人照应你。\"
顾圣恩冷笑凝结在嘴角:“你在给我安排养老?”
许鸮崽没有回答:“你那些外国‘男友’如果有可靠的也可以发展一个长期的。这样总比你朝三暮四来的安全可靠。”
“我希望你幸福,顾圣恩。”许鸮崽终于转过头来,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水光棕色,“真心祝愿。不是虚情假意。\"
顾圣恩胸口发酸,脑门发紧:“你又开始教育老子了?”
许鸮崽平静地回望:“你出国注意安全,好好施展你的才华,你去国外演戏舆论会宽松些,抓住机会,别放弃。”
机场广播隐约传来,某航班开始登机的提示。车驶入停车场,轮胎碾过水洼。
许鸮崽熄了火,却没解开安全带。仪表盘的蓝光映在他脸上。
“我们价值观念差异太大。”许鸮崽忽然说,手指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真皮缝线,“其实我不应该冲你发火、发脾气。你有你的成长经历,你有你的难处。我没走过你的路,穿过你的鞋。我不该要求你或者说让你配合我的时差。\"
停车场的顶灯突然闪烁起来。
\"我看到药片是假的时候,松了口气。”许鸮崽突然转向他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,“我非常担心你会...人生有很多十字路口,我们只是走向了不同的方向,没什么大不了。”
顾圣恩呼吸变得粗重。
“我分手造成你的痛苦,我向你道歉...”许鸮崽的话戛然而止。
顾圣恩扯开安全带,猛地按下许鸮崽座椅调节钮。真皮座椅向后倒去,他翻身跨坐在许鸮崽腿上。
\"说了半天,没一句我爱听的话!\"顾圣恩揪住许鸮崽的领带,“我想听的你是滴水不漏,就捡着一些冠冕堂皇的措辞噎我。真道歉就还我阳气!老子都被你弄到阴间去了!”
许鸮崽沉默。
“是、是、我事没追过人,但是你这样报复我的,还是第一个。”顾圣恩咬牙,扯开许鸮崽领带,“心比刀子都狠,刀刀见血,还说什么道歉!”
顾圣恩低吼道:“六年前,你没完成的作业,今天完成。”
“什么作业?”
“上我。”顾圣恩气势汹汹的说,“你今天你订婚了,我要当你第一个老婆。你不愿意被轰,你上我。”
“飞机晚点了。”许鸮崽撇过脸。窗外,一架飞机低空飞过,巨大的阴影投射到大地上。
“机票能重买。”顾圣恩眼泪掉下来,他没想演戏,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哭,他有一种预感,如果他再得不到一点,就要彻底失去许鸮崽了。
他抹掉脸上的眼泪,重新把这句话说完:“机票能重买,爱买不到了。”
许鸮崽转过头,瞧着男人:“爱从来就买不到。”
顾圣恩对上男孩的眼睛:“你爱过我吗?”
许鸮崽凝视他的脸,笑着摇头。
“那至少,爱上我。”顾圣恩睁着眼睛盯着许鸮崽震惊的脸,献出自己。
顾圣恩心脏撕扯着他的理智,他甚至没感到过度疼痛。他想到之前所有掠夺,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实感。
被侵占,被占有,被打破,被触及。他第一次尝试包容他者,第一次放下尊严给予快乐。
他盯着许鸮崽的眼睛,看到对方瞳孔里的惊恐慢慢融化,许鸮崽的手伸出来摸他的脸,一句脏话也没有说。
许鸮崽喉结滚动,呼吸变快,甚至更漂亮了。
“顾圣恩,你脸色不好。低血糖了,别动了。”许鸮崽拿起巧克力棒伸手递给他。
顾圣恩捧着许鸮崽的脸,问:“我是不是,你第一个老婆?”
许鸮崽点头,点头,点头。
“你是我的第一次,”顾圣恩轻声说,“我表达的,够清晰吗?”
许鸮崽点头,点头。
“我有资格,喜欢你吗?”
许鸮崽,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