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昭的指尖还抵在顾宴手腕上，湿冷的触感混着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，像根细针轻轻扎着她的神经。
她能感受到他体内灵力流转的微弱震颤，像是蛰伏的雷鸣。
远处警笛声渐远，暗河出口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喉咙，呛得她喉头发紧。
她眯起眼，眼前浮现出三个月前的画面——咖啡馆的玻璃窗上倒映着顾宴低垂的睫毛，他在吧台上看她拉花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，说：“姐姐的咖啡比灵泉水还甜。”
那时的他像个被风雨打湿的小狗，眼神却藏着火苗。
可现在他眼里的锐光，分明是在暗河底护着她时就有的。
那不是练气三层修士该有的锋芒。
“去灵泉河。”顾宴替她把外套领口往上提了提，指尖扫过她冻得发青的耳垂，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颤，“那里有我半年前埋下的火系符篆，王长老追得急，必然走水路抄近道。”
他低头翻找随身锦囊，取出半块温热的灵糕塞进她掌心，语气轻得像哄小孩：“先吃，补点灵力。”
灵糕入口即化，甜意漫过舌尖时，林昭的识海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属性面板。
【当前状态：灵力值23\/100，寿元消耗反噬中（-5%全属性）】
红色警示在“寿元”一栏跳动，她这才后知后觉——刚才在暗河里为了稳住被暗流冲散的灵脉，她竟又透支了三个月寿元。
“顾宴。”她攥紧他递来的符纸，指节泛白，“你早就算好了王长老会追来？”
“从他在宴会上往你茶里下‘蚀骨散’时。”顾宴蹲下来替她系松脱的鞋带，发梢滴下的水落在青石板上，溅起细小水珠，“我让人在他的传讯玉符里动了手脚，他以为向顾宏汇报的是‘林昭重伤’，其实是‘灵泉河畔有异动’。”
他抬头时眼尾的痣跟着动了动，像颗被揉碎的星子，声音低哑而坚定：“昭昭，我藏了很多事，但没一件是想害你。”
林昭望着他。
夜色里他的轮廓被月光镀了层银边，可刚才替她渡灵力时那股磅礴的真元，分明是筑基后期的水平——而三个月前他还装成练气三层的模样，说自己“灵力太弱总被堂哥欺负”。
“先布防。”她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，展开随身的阵图。
拓印符上的纹路在指尖发烫，熟练度面板浮现在眼前：
【火系符篆布置（中级）进度87%→92%】
“河湾处有暗流，符篆埋在第三块青石板下，能借水流引动火焰。”
顾宴的折扇“唰”地展开，扇面绘着的丹顶鹤突然活过来似的振翅，在河面投下一片淡青色的屏障。
“赵子轩在外围设了迷阵。”他用扇骨点了点上游方向，“若有其他修士靠近，他会以鹤鸣示警。”
话音刚落，远处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，他眉梢微挑，声音冷静：“来了。”
林昭的后背瞬间绷紧。
她能听见河水突然变得湍急，夹杂着法器碰撞的脆响——王长老的玄铁剑划破水面，带起一串银亮的水珠。
那老头穿着玄色道袍，腰间挂着的镇魂钟正在嗡鸣，十二名手下呈扇形散开，灵压铺天盖地压过来。
“触发符篆！”顾宴低喝一声。
林昭咬破指尖，血珠滴在拓印符上。
河岸边第三块青石板突然迸出赤焰，火势顺着水流疯长，眨眼间将河面烧成一片火海。
数名修士被烈焰震荡波掀翻，发出凄厉的惨叫。
王长老的玄铁剑“当啷”坠地，他死死攥住镇魂钟，钟身泛起幽蓝光芒，企图压制林昭的灵力波动。
“就这点本事？”顾宴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锥。
他折扇合拢，握成剑指的瞬间，一道凌厉剑气破空而出，直取王长老眉心。
林昭这才看清他袖口翻起的暗纹——是顾氏嫡系才有的“九凤朝阳”刺绣。
王长老瞳孔骤缩，慌忙举钟抵挡。
剑气擦着钟沿划过，在他左肩留下寸许长的血口。
“你…你不是旁支！”他踉跄后退，踩在烧得发红的青石板上，脚底传来焦糊味，“顾宏说你被废了灵脉！”
“顾宏的话也能信？”顾宴踏水而行，身形快得像道残影。
他每出一剑，就有一名王长老的手下倒下。
林昭盯着识海里的属性面板，指尖快速在“火系符篆”一栏连点三下——
【强化效果：火焰温度+300c，持续时间+5分钟】
火势骤然暴涨，将王长老困在火圈中央。
他的道袍被烧出几个破洞，镇魂钟的蓝光越来越弱。
“顾宏不会放过你们的！”他嘶吼着掏出最后一张保命符，“那丫头的命换功…是顾家禁术！她根本不是林家的种——”
“闭嘴。”顾宴的剑停在他喉间。
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望着王长老因恐惧而扭曲的脸，突然想起寿元面板上不断减少的数字——原来她从小到大透支的寿元，练的根本不是什么“林家祖传功法”。
剑气划过的瞬间，血珠溅在河面。
王长老的尸体沉入火中，只剩镇魂钟“当”地一声，滚到林昭脚边。
夜风突然转了方向。
灵泉河的水不再沸腾，反而泛起奇异的幽蓝光芒。
林昭蹲下身，看见河底的鹅卵石上浮现出一行古老铭文——那是用她从未见过的文字刻的，但她识海里的熟练度面板突然开始疯狂跳动：
【古文解析（初级）进度12%→35%】
“是命换功的起源。”她指尖颤抖着抚过水面，铭文上的每个字符都在她脑海里炸开，“上面写着……‘以寿为引，逆改天命，此功起于顾家初代家主’。”
顾宴的手覆在她发顶。
他的掌心带着战斗后的余温，声音却轻得像叹息：“我查过顾家古籍，初代家主确实修过禁术。可昭昭…”他蹲下来与她平视，眼里的锐光褪成一片温柔，“不管你的身世多复杂，我都会站在你这边。”
河底的铭文还在发光，像无数星子沉在水里。
林昭望着顾宴眼底的自己，突然发现熟练度面板的“古文解析”进度跳到了41%——那些她原本看不懂的字符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。
远处传来赵子轩的鹤鸣，是外围警戒的信号。
顾宴替她擦掉脸上的血渍，捡起脚边的镇魂钟：“先回我在郊区的别苑，这里…”他看了眼河底的光，语气忽然低沉，“明天再查。”
林昭攥紧镇魂钟。
钟身还带着王长老的体温，可她的识海里，那些铭文的碎片正在不断拼凑——关于她的身世，关于命换功的秘密，关于顾宏为什么一定要她死…
灵泉河的水轻轻拍打着河岸，像在说一个藏了很久的故事。
而她知道，明天，这个故事就要掀开第一页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