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瑞轩点了点头，温声应道：“你和她的关系不错，去看看也好。”
“皇后在宫里没什么说话的人，朕本想着召她家人进京面见，后来赵忠和提醒了几句，才想起来她的生母早已逝世。”
他放轻了声音说道：“太医不敢在坤宁宫说实话，只能悄悄告到朕这儿来，说皇后忧虑过重，早先又落过一次胎，这回更是连药都吃不下了，只怕……”
皇帝没有把话说死，但是尾音拖得有些长，苏青青立刻明白了什么，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。
年少郁郁之事，终会困其一生。
她作为外人，根本没办法让卢意彻底解开心结。
先前只不过是投机取巧了几句，靠着卢意本身对生父和继母的怨恨，这才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和决心。
然而现在卢意已经成为了皇后，当上了一国之母，却也没法像想象中那样，出手杀了这对狗男女，以此告慰生母与胞弟的九泉之灵。
反而由于身份贵重，不得不担起更多责任，又要母仪天下，又要端庄大气，举止言谈不得有一丝出错，否则就要被大臣们上折子，说她“未能继承到太皇太后娘娘的风范，对不起豫州卢氏的门楣”。
太累了，这样活着真的太累了。
见苏青青没说话，秦瑞轩也怕自己的话题太过沉重，反而招来了她的情绪，于是连忙说道：“朕命内务府给你做了几套礼服，那边会派人来给你量尺寸，你可以选一些自己喜欢的花式，让他们绣在衣袍上。”
“二长公主很快就要出嫁了，按照规矩，朕要在太和殿主持仪式，亲自将她送出宫门。”
“宫里嫔位以上的妃子都要出席仪式，你尽早把自己的礼服样式给定下来，也免得临近婚期，内务府那边手忙脚乱的，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。”
就在这时，殿外传来了怒气冲冲的脚步声。
苏昭君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：“姐！”
“姐，你知道吗，我刚才在路上碰见了特嚣张一女的，鼻子都快长到天上去了，她……”
苏青青轻声呵斥道：“昭君，不得无礼。”
得了当头的一句斥责，苏昭君匆忙抬起头来，这才看见了坐在桌边的皇帝。
她连忙放下手里的食盒，恭敬行礼道：“奴婢见过陛下，陛下圣安，请陛下恕罪。”
秦瑞轩笑道：“起来吧，不必在意朕，你这个年纪活泼些是正常的，没什么恕不恕罪一说。”
他有些好奇地问道：“你在路上碰见谁了？谁的鼻子长到了天上？”
苏昭君这回学乖了，她是典型的窝里横，能够在自家姐姐面前撒娇犯浑，也敢追着宫女到处跑，就是不敢在这个陌生的皇帝姐夫面前乱说话。
她看了瑜妃一眼，见苏青青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容，尾巴便迅速翘了起来，记吃不记打，欲盖弥彰地告状道：“唉…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”
“奴婢身份低微，不小心冲撞了贵人，挨了几句骂而已，没受什么皮肉之苦，多谢陛下关怀。”
秦瑞轩看她这副模样，居然看出了苏青青刚进府时的几分可爱机灵劲儿，于是本着爱屋及乌的念头，他便顺势说道：“没事，你大胆说，朕给你讨个公道。”
有了他这句话，苏昭君也不再遮遮掩掩，立刻把刚才在路上遇到的情况，全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
听见“皇帝表哥”四个字，秦瑞轩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几下，明白了苏昭君说的是谁。
除了前几日刚刚住进慈宁宫的郑家小姐郑秀月，想来宫中也没有几个敢持身份拿乔的人了。
这个郑秀月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一个女子，性格乖张娇纵不说，行事也是十分我行我素，向来听不进他人的劝告和斥责。
有了这样的人选秀进宫，只怕往后这后宫里又要多出不少的麻烦。
秦瑞轩无奈地向苏青青说明了情况，皱眉道：“等到朕根基稳固以后，便下令不再选秀，免得这些世家成天不做正事，光想着从朕的床笫之间下手，让人看了就恶心。”
苏青青顺着他的话一想，突然发现这宫中已经有了好几位既定的未来嫔妃，往后的日子肯定“热闹”极了。
宫里的老人有皇后卢意、荣妃台玉儿、白贵人白慧和她苏青青。
她们几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达成了微妙的平衡，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亲近感，作为王府上来的老人，已经自成一派体系，不用担心谁突然在背后捅刀子。
然而等到选秀一过，什么牛鬼蛇神都进了宫，她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新人了。
首先是雪妃姜素雪，这人简直像个定时炸弹一样，在郊外皇家庄子上沉淀了这么久，按照她的性格而言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，准备回宫以后一口气给所有人都找出个天大的不痛快来。
其次就是先前在佛山寺遇见过的“女主角”明音，这孩子今年才十岁，如果按照白慧所说的剧情发展，距离她入宫还有五六年的时间，暂时先不必担心。
再然后，就是方才与苏昭君发生了冲突的这位皇亲表妹，郑秀月小姐。她虽然脾气坏了点，但听起来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姑娘，也不必太放在心上。
然而最后这位，出自巨贾首富之家的长孙玉苹小姐，才是苏青青关注的重中之重。
此女子心思极深，也许是骨子里的商户基因作祟，导致她并没有京中小姐们那些礼义廉耻心。
就算瑜妃苏青青身处于后宫之中，与她并无什么交集，长孙玉苹也会先发制人，提前利用京中舆论，来打压这位宠妃，为自己日后进宫打下铺垫。
不得不防。
苏青青叹了一口气，有些头疼起来。
她这妃位坐的，简直是四面楚歌，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，内有嫔妃候选人虎视眈眈，外有不知生死下落的先太子秦瑞楚埋伏在边关。
苏家想要成为京中新贵，依旧是任重而道远哪！
好在她已经和赵忠和达成了合作关系，兄长苏禹也凭着自己的努力逐步高升，幺妹苏昭君也得到了大长公主的赏识，成为太医院首位女医指日可待。
苏青青就不信了，古代人信奉听天由命，她非要反其道而行，认为人定胜天。
她已经从侍妾成为了瑜妃，证明自己这条路是对的，那么谁也别想阻挡她前进的步伐，她一定会站在万人之上，开拓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。
见到苏昭君这样委屈的样子，秦瑞轩也有心想要压一压郑家的气焰，免得他们依着皇亲身份在外狐假虎威起来。
于是他说道：“朕明白了。”
“你既然是女医出身，那待会儿就让赵忠和带你去昭仁殿，那儿有许多祖上传下来的医书，朕允许你随意借用，作为郑家小姐冒犯你的补偿。”
苏昭君一听，眼睛就亮了起来。
但她再怎么神棍，也知道自己不该恃姐姐而生娇，于是连忙说道：“郑小姐身份尊贵，是奴婢冒犯了她，陛下的补偿太过厚重，奴婢不敢应下。”
昭仁殿是历代皇帝藏书的地方，上至始皇人臣文书，下至民间玄奇百方，是世上存书最多的地方，她只是一介小小女官，怎么好承下这样大的情？
若是她真的这样不懂事，贸然答应下来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人，肯定是她的姐姐瑜妃。
所以哪怕苏昭君再动心，她还是咬牙拒绝了。
苏青青知道妹妹心中所想，也怕她风头太盛，受到有心之人的陷害，于是笑道：“陛下别吓她了，她平日里就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，您不如就把库房里的人参灵芝什么的赏些给她，叫她自己折腾去。”
“好吧，”秦瑞轩点头道：“昭仁殿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，那朕就让赵忠和带你去库房选些药材，送到明光宫来。”
苏昭君行礼道：“多谢陛下！”
她上前把食盒打开，将饭菜都摆在桌子上，很快就退了下去。
然而就在帝妃二人用膳的时候，小兰却匆忙地走了进来，一下子跪倒在地，急切道：“陛下，宫外传来消息，黄河临近区域出现了瘟疫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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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漠行宫内。
长纱帷幔垂落，一双碧玉细足从床榻中伸了出来，带着些许暧昧的红痕，欲语还休地诉说着风流。
宫女刚一走进房间，就立刻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旖旎气味，忍不住红了脸颊，轻声说道：“公主殿下，奴婢服侍您沐浴。”
她小心地拉开了纱帐，看见了藏在绸缎锦料里的一个白皙人儿。
姬白心将手臂横在眼睛上，沙哑着声音问道：“什么时候了？”
宫女恭敬道：“回公主的话，已经申时三刻了，小厨房正在准备晚饭，公主想吃白芨猪肺汤，还是板栗烧野鸡？”
“都不想吃，先给我倒杯水来。”
“是。”
姬白心慢慢地坐起身子，摸到了大腿处的粘腻，心里顿时烦闷不已。
她一把掀开了被子，发现自己叫来的面首还在呼呼大睡，立刻对着两人狠狠扇下耳光：“起来，滚出去！”
姬白心丝毫没有收敛力道，睡梦中的小白脸们很快就被打醒，见到公主一脸的怒容，立刻心惊胆战地跪坐起来：“公主有何吩咐？”
“本公主是不是说过，让你们带着羊肠衣1？你们到底是来伺候人的，还是纯享受来的？”
小白脸一号是最受姬白心宠爱的面首，他立刻俯下身子，把额头抵在柔软的金丝床被上，柔声认错道：“公主别生气，奴问过宫女了，这几日您可以放心大胆地享乐，不用担心子嗣的问题。”
说完，他往前探出身子，直接用唇舌去清理公主身上的污迹，吃得啧啧有声，含糊不清地求饶道：“公主殿下明鉴，奴怎么敢违背您的命令呢？”
“只是当初的龟公教导奴，说羊肠衣到底不如肉身来得痛快，宫女也保证过不会出现什么岔子，奴这才一时失了分寸，请公主责罚。”
他到底生得一张好面容，细长的眉眼，高挺的鼻梁，不描而红的唇，加上那有心讨好的神态，姬白心看着就舒心了不少，冷哼道：“你最是油嘴滑舌，仗着本公主疼爱你，三番五次地试探底线。”
“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，本公主绝不手软，直接将你拖下去喂狼！”
小白脸一号哄道：“是，公主最疼奴了，必是不舍得惩罚奴的，奴下次再也不会这样逾矩了。”
说完，他朝着身边的同伴使眼色：“公主饶恕咱们了，还不快谢恩？”
小白脸二号是头一回服侍公主，不了解姬白心的行事风格，刚才在睡梦中受了重重的一耳光，早就吓得浑身发麻，哪里还顾得上求饶？
眼看见一号花言巧语间就把公主的毛给顺了下来，他顿时松了口气，忙不迭地学着同伴的样子，俯下身子道：“谢公主饶恕。”
姬白心看了他一眼，并不像对一号那样宽容，把手搭在二号的背上，五指成爪，缓缓地撕扯起来：“你的脸不错，待会儿去找嬷嬷领赏，下次接着服侍。”
二号咬牙忍受着疼痛，脸上依旧维持着甜蜜的笑容，柔声道：“多谢公主赏识。”
两人温顺的态度让姬白心的起床气都好上了不少，她伸手接过宫女递来的茶盏，抬头一饮而尽。
就在这时，外面的小宫女禀报道：“公主殿下，秦公子回来了。”
“拦住他，不准进寝殿。”
姬白心被两个面首舔得有些意动，她随手扔开了茶盏，吩咐道：“把他晾着，不许给吃喝，本公主倒要看看，他有多大的骨气，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，不经允许私自出宫。”
虽然她确实答应过，秦瑞楚的身份尊贵，可以无视侍卫进出行宫。
但是作为交换，秦瑞楚必须提前告知他的行程以及去处，以免姬白心想要找人的时候，翻遍了整个行宫都找不见他的影子。
很明显，秦瑞楚并不想被人监视，所以他擅自打破了约定，不带任何仆从就私自出行，那么姬白心也不用再对他客气，持宠生娇的男人得治，不然就会把人惯得无法无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