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，晨露还未散去。王轱辘蹲下身查看那些蔫头耷脑的花，指尖轻轻拨弄着发黄的叶片。
\"浇点水就好了。\"
身后突然响起李青的声音。王轱辘回头，见她倚在门框上，身上披着他的旧外套，头发乱蓬蓬的，眼睛却亮晶晶的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。
他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土，\"怎么不多睡会儿？\"
\"饿醒了。\"李青揉了揉肚子，冲他笑，\"轱辘哥，我想吃你烙的饼。\"
王轱辘愣了一下。他确实会烙饼，那是他娘教他的手艺，但他从没告诉过李青。
\"你怎么知道我会烙饼？\"
\"李大勇媳妇说的。\"李青眨眨眼，\"她说你烙的饼比镇上饭馆的还好吃。\"
王轱辘耳根发热，转身往厨房走去：\"你等着。\"
厨房里，王轱辘熟练地和面、揉面。李青跟进来，坐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，托着腮看他忙活。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，照在她光洁的脸上，照得她微微眯起眼。
\"轱辘哥，\"她突然开口，\"你今天下午要去村委会？\"
王轱辘手上的动作没停：\"嗯，说土地流转的事。\"
\"我跟你一起去。\"
王轱辘抬头看她：\"你去干什么？\"
\"学习啊。\"李青站起身，走到他身边，\"我可是要做农产品电商的人，不得多了解农村政策？\"
她靠得太近，身上带着淡淡的晨起的气息，混着院子里野花的香味。王轱辘的手顿了一下，面团在他掌心微微发烫。
\"随你。\"他低头继续揉面，声音有些闷。
饼烙好了，金黄酥脆，香气扑鼻。李青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，烫得直哈气，却还含糊不清地夸：\"好吃！真的好吃！\"
王轱辘看着她被烫得皱起来的小脸，忍不住笑了：\"慢点，没人跟你抢。\"
吃过早饭，两人一起往村委会走。路上遇到几个村民，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。王轱辘绷着脸，目不斜视，李青却大方地跟每个人打招呼。
\"那是张婶吧？\"她小声问，\"昨天是不是她看见我们回来的？\"
王轱辘点点头：\"村里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。\"
\"那挺好。\"李青笑眯眯的，\"省得我们一个个通知了。\"
王轱辘猛地转头看她，脚步都停住了：\"通知什么？\"
李青歪着头看他，眼睛亮得像星星：\"通知他们，你是我男朋友啊。\"
王轱辘的耳朵\"唰\"地红透了。他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，只能僵硬地继续往前走，心跳声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。
村委会里已经坐了不少人。村长看见王轱辘带着李青进来，明显愣了一下，随即热情地招呼：\"李姑娘也来了？坐，坐。\"
会议开始后，王轱辘才明白，所谓的土地流转，是要把村里零散的地块整合起来，承包给一个农业公司搞规模化种植。
\"价格谈好了，一亩地一年八百。\"村长敲着桌子说，\"签五年合同。\"
村民们议论纷纷。王轱辘皱起眉——这个价格太低了。他转头看向李青，发现她也皱着眉头，正小声跟旁边的大婶打听什么。
\"我有意见。\"王轱辘突然站起来，声音不大却很有力，\"八百太低了。按现在的粮价，自己种一亩地纯收入至少一千五。\"
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\"轱辘啊，\"村长叹了口气，\"现在年轻人谁还种地？荒着也是荒着......\"
\"我种。\"王轱辘打断他，\"而且我可以带着愿意种的人一起干。\"
李青突然站了起来：\"我支持王轱辘。我是做农产品电商的，如果能保证品质，我可以帮大家把农产品卖到城里去，价格至少翻一倍。\"
会议室里彻底炸开了锅。王轱辘惊讶地看着李青，没想到她会这么说。李青冲他眨眨眼，嘴角挂着狡黠的笑。
会议不欢而散。回家的路上，王轱辘一直沉默着。
\"生气了？\"李青碰了碰他的胳膊，\"我是不是太多嘴了？\"
王轱辘摇头：\"不是。我在想，如果真要做，该怎么组织。\"
李青眼睛一亮：\"你认真的？\"
\"嗯。\"王轱辘点头，\"你说能卖高价，是真的？\"
\"当然！\"李青兴奋地比划着，\"有机农产品在城里可受欢迎了。如果我们再搞点特色包装，讲好乡村故事......\"
她滔滔不绝地说着，手舞足蹈，阳光照在她飞扬的发丝上，闪闪发亮。王轱辘看着她，突然觉得胸口涨得满满的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。
\"李青。\"他打断她。
\"嗯？\"
王轱辘停下脚步，转身面对她。阳光下，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坚毅：\"谢谢你。\"
李青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：\"谢我什么？\"
\"谢谢你......\"王轱辘顿了顿，\"谢谢你相信我。\"
李青的笑容柔软下来。她上前一步，轻轻抱住王轱辘的腰，把脸贴在他胸口：\"我才要谢谢你，让我看到这么多可能性。\"
王轱辘僵了一下，慢慢抬起手，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膀。远处，几个放学的孩子看见这一幕，起哄地吹起了口哨。
李青红着脸松开手，却还牵着王轱辘的衣袖：\"走吧，回家我给你看样东西。\"
回到家，李青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，开机后点开一个网页：\"你看，这是我昨晚做的简易企划书。\"
屏幕上是一份图文并茂的文档，标题是《青山村有机农业合作社计划书》。王轱辘凑近看，发现里面连每种作物的市场价都查好了。
\"你......昨晚熬夜做的？\"
李青点点头：\"反正也睡不着。\"
王轱辘突然想起半夜醒来时，看到西屋透出的微弱光亮。他当时以为是她忘了关灯，原来是......
\"怎么样？\"李青期待地看着他，\"可行吗？\"
王轱辘仔细看着企划书，越看越心惊。李青不仅考虑了种植品种、销售渠道，甚至连品牌logo都设计好了——一株麦穗环绕的青山，下面写着\"青山味道\"四个字。
\"你......\"他抬头看她，\"真的愿意留在村里？\"
李青的笑容淡了一些，但眼神依然坚定：\"不是留在村里，是和你一起，把村子变得更好。\"
王轱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。他合上电脑，一把将李青拉进怀里，抱得紧紧的。
李青在他怀里闷笑：\"怎么了？\"
王轱辘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，声音低哑：\"没什么，就是想抱抱你。\"
院子里，那丛蔫了的花经过一上午的浇水照料，已经挺直了腰杆。微风吹过，嫩黄的花瓣轻轻摇曳，像是在跳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