奢华的书房里，雪茄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阴谋得逞后的志得意满。顾安泰放下与董卓通话的手机，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意笑容。
“爸，搞定了？”一直屏息凝神旁听的顾承泽立刻凑上前，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。
“嗯。”顾安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慵懒而傲慢的音节，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，“董卓办事，还是利索的。食堂一停，两万张嘴没地方吃饭，我看他叶凡能撑到几时。学院那边，很快就要打电话来求饶了。”
他仿佛已经听到电话铃声响起，听到对方谦卑恳求的声音，看到叶凡那不可一世的姿态被彻底碾碎。这种掌控一切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，令他沉醉。
顾承泽立刻送上马屁：
“爸，你太厉害了！两个电话就掐住了他们的命脉！在江城，果然没人敢不给你面子！”
“哼，知道就好。”顾安泰受用地笑了笑，眼神睥睨，“有些人，有了几个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，需要有人教教他江城的规矩。不给我面子的人，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。”
他悠闲地重新点燃一支雪茄，烟雾缭绕中，如同一位稳坐钓鱼台的君王，静待着败军之将来降。
…… 与此同时，江城工商学院，校长办公室。
气氛与顾家的志得意满截然相反，显得有些凝滞。
周校长眉头紧锁，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，他将食品安全队那份措辞严厉、近乎荒谬的处罚通知书轻轻放在叶凡面前的办公桌上，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和无奈：
“叶总，情况就是这样。他们……他们这完全是鸡蛋里挑骨头，指鹿为马！但问题是，食堂绝对不能停啊！两万多名学生，一旦吃饭出了问题，引发群体性事件，那后果……不堪设想啊！”
他顿了顿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叶凡的脸色，试探着说道：
“这肯定是顾安泰在背后使力，他的能量盘根错节，远超我们想象。叶总，要不……我们暂时退一步？让顾承泽回来算了。他毕竟只是个学生，再闹腾也就剩两年多时间，我们忍一忍，等他把文凭混到手走人，学院也就清净了。犯不着为了他，跟顾安泰死磕，把整个学院都搭进去啊。”
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，照在叶凡棱角分明的侧脸上。他拿起那份通知书，目光快速扫过上面那些可笑的扣分项——“地面积水”、“餐具摆放过密”、“空气有异味”……他的嘴角，缓缓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，那不是在笑，而是一种极度轻蔑的嘲讽。
“忍？”叶凡放下通知书，声音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，“周校长，有些口子，一旦开了，就再也堵不上了。今天我们可以因为一个顾承泽妥协，明天就会有张承泽、李承泽骑在学院头上作威作福。学院的风气和底线，比一时的安稳更重要。像顾承泽这种害群之马，绝对不能留。”
“可是食堂……”周校长的担忧几乎要溢出眼眶，“他们要是真报到卫生局，执照被吊销，那就……”
叶凡抬手，打断了他的话，语气淡然却蕴含着强大的自信：
“食堂，照常营业。这件事，我来处理。”
“照常营业？”周校长愣住了，以为自己听错了，“叶总，这……这会不会太冒险了？万一他们……”
“没有万一。”叶凡拿起那张通知书，目光落在底部留的一个联系电话上，备注是“董队长”。“你只需要确保食堂正常供应，学生秩序井然。其他的，交给我。”
说完，他直接用自己的手机，拨通了那个号码。
电话响了四五声才被接起，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、带着几分不耐烦和居高临下意味的声音：
“喂，哪位啊？”
“董队长？”叶凡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。
“是我。你谁啊？”董卓的语气更加不耐，心里却在冷笑，果然沉不住气了。他已经准备好了说辞，就等对方求饶，然后顺势提出让顾承泽回来的条件。
然而，叶凡接下来的话，却像一盆冰水，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预想。
“我是叶凡，江城工商学院的股东。”叶凡的语气依旧平静，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珠，砸在董卓的耳膜上，“你们开出的那份停业整顿通知书，我看到了。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——”
叶凡稍微停顿了一下，电话那头的董卓甚至能想象出对方那副冷漠的表情。
“——立刻撤销这个愚蠢的处罚决定，并且以食品安全队的官方名义，公开发表声明，澄清江城工商学院食堂不存在任何卫生问题，之前的检查存在重大误判。”
董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他几乎要气笑了：
“你他妈……”
但叶凡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，继续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：
“否则，一切后果自负。”
“嘟…嘟…嘟…”
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。
办公室里，董卓拿着手机，僵在原地，脸上的肌肉扭曲，一阵青一阵白。他预想中的求饶、妥协没有出现，等来的却是一通近乎最后通牒的、嚣张到极点的警告！
他怎么敢？！他凭什么？！难道他就不怕两万学生没饭吃？不怕卫生局吊销他的执照？不怕事情闹大无法收场？！
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，董卓猛地喘了几口粗气，眼神变得阴鸷无比。他立刻抄起电话，打给了顾安泰。
电话一接通，就传来顾安泰志得意满的笑声：“哈哈哈，老董，怎么样？那边服软了吧？是不是准备谈条件了？”
董卓咬着牙，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：“顾会长！那小子……那小子他妈的根本没服软！他打电话过来，是命令我撤销处罚，还要我公开道歉声明！否则就要我们后果自负！他妈的简直狂到没边了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电话那头的顾安泰笑声戛然而止，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，“他真这么说的？他难道是个疯子？不怕学生暴动？不怕把事情彻底搞砸？”
董卓阴沉道：“顾会长，我琢磨着，这小子要么是在卫生局有我们不知道的硬关系，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，仗着有几个钱，以为能跟我们死磕到底！”
顾安泰那边沉默了几秒，显然也在快速权衡，很快，他冰冷的声音传来：
“我查过了，他跟卫生局那边就是正常的业务往来，没什么过硬交情。看来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，真以为我们不敢动真格的！既然他给脸不要脸，那就别怪我们下死手！把报告立刻送到卫生局，我要他的食堂彻底关门！”
“好！就等您这句话！”董卓眼中闪过狠厉之色，“我马上就把报告送上去！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！”
挂了电话，董卓立刻叫来心腹下属，将那份精心炮制、满是罪证的检查报告递过去，厉声吩咐：
“立刻把这份报告送到市卫生局李副局长办公室！要快！”
下属领命，匆匆离去。
董卓做完这一切，感到一阵疲惫和虚脱袭来。昨晚在会所纵情声色的后遗症还在。他瘫倒在办公室的皮质沙发上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，心想：
等卫生局的封条一下，看你叶凡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硬气！想着想着，竟在等待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是一个小时，也许是两个小时。
一阵急促尖锐的手机铃声，如同警报般将他从混乱的睡梦中惊醒。
他心脏猛地一跳，抓起手机一看，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——是卫生局的李吉副局长，直接分管他们食品安全队！
领导亲自来电，肯定是关于江城工商学院的事！看来批复下来了！
董卓赶紧坐直身体，清了清嗓子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清醒而恭敬，接起电话：
“喂，李局您好！我是董卓！”
电话那头，没有预想中的嘉许或指示，只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默。
这沉默持续了足足三四秒，压得董卓有些心慌。
终于，李吉副局长低沉、缓慢、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传了过来，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寒冷：
“董卓，江城工商学院食堂的检查报告，是你让人送来的？”
董卓心里咯噔一下，隐隐感觉这语气有点不对，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：
“是的，李局，是我让人送去的。关于学院食堂的卫生安全，我们觉得必须高度重视，所以……”
“检查组，也是你派去的？”李吉打断了他的表功，继续问道，声音依旧平淡。
“是，是我派的人，我们认为学生的食品安全重于泰山，必须采取最严格的标准……”董卓试图再次强调行动的正当性。
电话那头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然后，李吉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这次带上了一种极其古怪的语调，仿佛在确认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：
“检查组的那几个人……都是你的直属手下？是你……亲自安排他们去执行这次‘严格’检查的？”
这句话像一道闪电，瞬间劈中了董卓！
他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凉了半截，一股巨大的、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，瞬间将他淹没。他握着手机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，喉咙发干，嘴唇翕动了几下，才勉强发出声音：
“李局……他、他们不是我的人，是队里的人，我只是……只是履行职责，带队做好本职工作，为人民服务……”
他试图做最后的辩解，声音干涩而苍白。
电话那头，李吉副局长似乎轻轻地、无声地笑了一下，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冰冷。
“哦，履行职责……为人民服务……”李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，语气陡然变得锐利如刀，斩钉截铁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！
“董卓，听好了，经局里研究决定，从现在起，你被开除了。立刻解除一切职务！今天所有参与江城工商学院食堂检查的人员，一并开除！我们食品安全队伍，不需要你们这种罔顾事实、滥用职权、欺上瞒下的败类！”
“李局！我……”董卓如遭雷击，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，还想说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