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循笑着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:“我记得祝秘书刚刚还说‘现在看到我的诚意了吧’,怎么转眼就变了态度?”
他学着祝曲祺的口吻重复那句话,有些滑稽,但祝曲祺笑不出来:“诚意归诚意,我很惜命的!”
大好的人生,她还有很多事没体验,很多美食没吃过,很多风光没看过,就连恋爱也没谈过一次,不能就这么没了。
祝曲祺满脸的抗拒。
“不逗你了。”贺循朗声一笑,从黑色背包的夹层里抽出证件,“我专业的,技术不比这里的教练差。你可以放心把命交给我,我保证带你安全落地。”
祝曲祺狐疑地瞅了他一眼,接过证件翻来覆去地看:“这是你考的吗?不会是买来糊弄人的吧?”
贺循无奈地舔了下唇角,指着前面一群教练:“你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,我跳伞的次数得有几百上千次。”
祝曲祺觉得他这说法有些夸张,上千次,就算是一天跳一次,也得跳上三年。但她还是和贺循登上了直升机。
既然她都来到了这里,总不可能掉头离去。
螺旋桨的噪音盘旋在耳边,直升机开始攀升,距离地面越来越远,俯瞰下去,走动的人如蚂蚁般渺小。
贺循经验丰富,给她建议:“你要不要把头发绑起来?跳下去风很大,气流乱窜,头发会糊一脸,拍出来不美观。”
祝曲祺听从他的建议,将一头长发拢到脑后,编了根辫子,皮筋多缠了几圈,绑得很紧。脸颊边的一些小碎发,她用银色的星星发卡固定住,露出完整鲜灵的面容,歪着头问:“这样oK吗?”
她的眼很醒亮,贺循竟有些不敢直视,撇开眼,看向舷窗外的天空:“可以了。”
直升机飞行到适合跳伞的高空,贺循帮祝曲祺巩固了一遍注意事项,最后检查她身上的装备:“别紧张。”
祝曲祺腿抖得跟筛糠似的,嘴巴却很硬:“我不紧张啊。”
贺循:“……”
贺循没拆穿她,抚着鼻尖无声地笑了下。
两人一前一后绑在一起,舱门打开,风涌进来,带着极强的力度扑在脸上。贺循拿走了祝曲祺的手持拍摄器材,绑在手腕上,另一只手将她头顶的护目镜拉下来,扣在眼睛上:“准备好了吗?”
祝曲祺后背紧贴着贺循的胸膛,头靠在他肩部,两只手紧紧地握着自己身上绑的安全带,两腿已经悬空,在空中荡来荡去。
她垂着眼皮往下看了一眼,吓得不行,咽了咽口水,嗓音都有些抖,对贺循说:“你要谨慎再谨慎,我的小命可是系在你的裤腰带上,这要是有什么闪失,摔下去身上不得青一块紫一块,东一块西一块。”
贺循哈哈大笑,拍拍她的肩:“放轻松。”
祝曲祺听不进去他的话,还是有些紧张,不停地做着深呼吸,心跳从没这么快过。
贺循数了三个数,一跃而下。
祝曲祺双腿朝后,向上勾起,瞬间体验到了失重感。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两三秒,之后就是极速地自由落体运动。
“祝曲祺,睁眼。”贺循游刃有余地指示她,“看镜头,右边。”
祝曲祺试着睁开了眼睛,一片苍茫之中,她像一粒尘埃在空中漂浮,往右前方看去,小型镜头稳稳对着她。
旁边还有两名摄影师与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,为他们录像。祝曲祺放开了紧握着安全带的手,对着镜头挥手,双手举过头顶比心,比剪刀手,还不忘挤出一个微笑。
到达开伞高度后,耳边响起提示音,紧接着“嘭”的一声,降落伞弹开,祝曲祺能明显感觉到下降的速度减慢。
风声依旧清晰,心跳过速的体验不太好受,但不妨碍祝曲祺在这一刻享受到的自由和快乐。
她高举双手,对着蓝天大地呼喊:“我爱祖国!我爱我自己!祝曲祺,你是最棒的!”
喊出来的瞬间热血沸腾,很过瘾,但是口水会被吹飞,祝曲祺意识到了,赶忙捂住嘴。
贺循在她背后笑着,录下了对她来说可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经历。
即将着陆,贺循出声提醒:“快到地面了,双腿抬起往前伸。”
祝曲祺低头就能看到地面离自己很近,是一片空旷的草坪,好似望不到尽头。地上有人朝他们招手,是先他们一步降落的摄影师。
贺循腿长,双脚已经触地,惯性作用下往前滑了一段,安全着陆。
祝曲祺坐在草地上缓了许久,脑袋晕晕的,她甩了甩,没缓解多少,反而更晕了。耳朵里像灌了东西,有些听不见声音。
贺循解开了身上的装备,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的草屑,绕到祝曲祺面前,手撑在膝盖上歪着头,脸上笑意飞扬:“你还好吗?”
祝曲祺张嘴欲说话,胃里突然一阵翻涌,她紧急扭头:“呕——”
贺循:“……”
贺循大掌贴在她后背一下一下抚着,祝曲祺手朝后摆了摆,示意不用:“我很……呕……很好……呕……我……呕……”
“你别逞强了。”
贺循拿来矿泉水递给祝曲祺漱口,带她到休息区。
祝曲祺整个人像块饼摊在月亮椅里,两条腿向前伸直,脚尖撇开,脑袋扭向左边,要死不活地瞅着贺循:“咱俩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吧?”
“算。”贺循哭笑不得,一个劲儿点头,墨镜架在头顶,戳起一撮头发,单眼皮翘起弧度,“怎么不算。”
祝曲祺放心地闭上了眼睛,呼吸声重重地扑出来。
不管接下来的挑战多么艰难,她至少跟这位大佬建立了深厚的关系。
趁她闭眼休息,贺循肆无忌惮地看她。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勇敢得多,一般人跳伞得做很久的心理建设,来之前他什么都没说,直接把她带过来了,告诉她要跳伞,她只是惊讶了下就接受了。
虽然会紧张,会害怕到腿抖,声音也发颤,却始终没有退缩,咬着牙跟随他跳了下来,一往无前。
“祝曲祺。”贺循踢了踢她的椅子腿,看见自己的鞋带散了,他弯下腰系好,“你有什么害怕的事吗?”
祝曲祺睁开眼,眨了眨:“没有吧。跳伞都跳了,我还能怕什么?你还打算让我做什么,放马过来吧。”
贺循抖着肩笑,眼底一片沉静。
祝曲祺看着他,她发现这人很爱笑,但却不是真的开心。可能每个人都藏着秘密,她无意窥探什么,也就没说出来。
她想到了另一个人,谢闻不爱笑,偶尔笑一下,却是真的开心。他好像也藏着不少秘密,藏得还挺深。
*
回程路上,祝曲祺先挑了几张能看的照片发到朋友圈,配上文字:【跳伞初体验!ps: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体验了。】
贺循说过露脸也没关系,她就没给他的脸打马赛克。她的私人微信里联系人不多,都是特别熟的家人朋友,不算公开的社交平台。
两边隔着时差,谢闻看到这条朋友圈,已是凌晨四点多。
其中三张是祝曲祺的个人照,剩下的都有一个年轻男人出镜,戴着茶色墨镜,高鼻梁,唇薄,皮肤很白,看上去有点痞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