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墨手中的光羽残片突然变得滚烫,刻度的指针剧烈震颤着指向东南方向。老教授半青铜化的手指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,血迹诡异地流向同一个方位:\"机关洞天...开了...\"他的声音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。
东南方的天空裂开一道整齐的方形缺口,里面透出温暖的橘色灯光。缺口边缘是精密的齿轮构造,像某种巨型机械的检修口。领队女孩的白发已经完全转黑,但眼角的皱纹更深了:\"那是...蒸汽幽冥的纺织厂?\"
缺口内传来蒸汽机的轰鸣声,伴随着有节奏的织布机声响。王刚拖着断枪柄站起来,枪柄末端的铜箍自行脱落,在地上滚出一个完美的圆弧,指向缺口方向。林墨脖颈上的钟形尸斑突然变得温热,不再是之前的刺痛感。
一道铁梯从缺口缓缓降下,梯级上站着个穿粗布工装的少女。她的辫梢系着红绳,双手布满老茧,眼神却清澈明亮:\"姐妹们等很久了。\"她说话时,背后浮现出数十个女工的虚影,每个人都保持着生前最美好的模样。
林墨踏上铁梯的瞬间,右翼的青铜骨架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\"咔嗒\"声。梯级随着他的脚步自动上升,将他送入一个巨大的穹顶空间。这里完全由黄铜管道和齿轮构成,中央排列着十二台造型奇特的织机,每台织机前都坐着个纺织女工。
最年长的女工阿绣站起身,她的发髻上别着枚生锈的发卡:\"我们用蒸汽幽冥的零件改造了这里。\"她指向织机,那些金属构件上刻满与林墨光羽残片相同的刻度。织梭自行穿梭,纺出的不是棉线,而是泛着微光的透明丝线。
\"因果线。\"阿绣轻触丝线,线体立刻绷直,显现出林墨在刑场继承神格的画面,\"能缝合时空的裂缝。\"她手指翻飞,将丝线穿入织机特制的针眼,针尖划过之处,空气中出现细小的光痕。
领队女孩突然捂住心口,她的白发又开始转黑。阿绣快步走来,将一根丝线系在她手腕上:\"你的时间被借走了,得系紧些。\"丝线入肉的瞬间,女孩的面容恢复了三分青春,但阿绣的鬓角却多了几丝白发。
老教授盯着织机上的图案,那是用丝线织出的南京城地图,上面标注着所有时空裂缝的位置。他的青铜化手指碰触到代表百慕大的标记时,指尖的齿轮突然逆向旋转:\"这些线...能修补龙脉?\"
阿绣摇摇头:\"只能暂时缝合。\"她指向织机下方,那里堆着无数线头,每根都连着微型沙漏,\"最短的只能维持三分钟。\"最年轻的女工小桃突然尖叫,她织出的线自行断裂,沙漏里的沙子逆流而上。
林墨看向断裂的线头,那截丝线上浮现出百慕大海底的景象。巨钟表面的十二具骷髅中,有一具突然抬头,空洞的眼眶对准了小桃。阿绣立刻剪断连线,但小桃的右手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,能看见里面的骨骼。
\"它们在找我们。\"阿绣将小桃护在身后,手指飞快地织出新的图案,是道家的辟邪符,\"每次修补时空,都会暴露位置。\"她的话让整个织坊安静下来,只有蒸汽机还在不知疲倦地运转。
王刚的断枪柄突然发出嗡鸣,指向其中一台闲置的织机。那台机器上覆盖着油布,布面落满灰尘。阿绣的脸色变了:\"那台不能动...织的是'命线'...\"但枪柄已经自行跳起,挑开了油布一角。
露出的织机上缠着血红色的丝线,线上挂着无数小铃铛。每个铃铛上都刻着名字,林墨看到了\"玛雅\"和几个记忆黑市的交易者。最可怕的是,这些红线全都通向织机底部的一个暗格,里面传出微弱的心跳声。
\"往生会的把戏。\"阿绣迅速盖回油布,\"用记忆换寿命...\"她的声音发抖,指向织机下方延伸出的管道,那些铜管直通地底,\"连着我们无法控制的东西。\"管道的震动频率与林墨脖颈上的尸斑完全一致。
林墨的光羽残片突然浮起,在空中投射出三十六洞天的分布图。机关洞天的位置正在移动,轨迹形成完美的莫比乌斯环。阿绣倒吸一口气:\"原来如此...我们一直在循环...\"她立刻调整织机,丝线交织成同样的环状结构。
当最后一个结点完成时,整个织坊的蒸汽机同时鸣笛。女工们集体站起,手拉手唱起民国小调。歌声中,织机自行运转,产出七种颜色的丝线。阿绣将各色丝线捻成一股,线体立刻变得如蛛丝般强韧。
\"七情线。\"她将线轴递给林墨,\"比因果线更坚韧,但...\"话音未落,她的眼角就流下血泪。接过线轴的瞬间,林墨右翼的青铜骨架突然长出新生的光羽,每片羽毛都缠绕着七彩丝线。
老教授的青铜化暂时停止了蔓延,他盯着自己金属化的手指:\"需要媒介...才能缝合龙脉...\"阿绣点点头,指向织坊角落的一口青铜钟,钟体只有巴掌大,却刻着与百慕大巨钟相同的符文。
\"用这个当梭子。\"她敲响小钟,声波在空气中凝成实体,化作一枚透明的织梭,\"但每次使用都会...\"钟声未落,她的一缕黑发就变成了灰白色。小桃哭着抱住她的胳膊,却被轻轻推开。
林墨接过织梭,触手的冰凉感直刺骨髓。梭体内部有十二个小光点,对应着百慕大巨钟里的十二具尸体。当他试图注入灵力时,光点中的三个突然熄灭,同时三名女工惨叫倒地,她们的头发在瞬间全白。
\"别强行驱动!\"阿绣扶起同伴,\"要顺着时空的纹理...\"她指向织机上自然形成的图案,那是龙脉的能量流动图。王刚的断枪柄突然跳入织机,自行拆解成细小的零件,填补了图案缺失的部分。
领队女孩将七彩丝线系在腕上,线的另一端缠住往生纪念碑的虚影。当线绷紧时,碑文上的文明指数跳到了67。阿绣惊喜地发现,织坊角落里那台被油布盖住的织机突然安静下来,心跳声减弱了许多。
\"有效!\"她立刻组织女工们加快编织,每台织机都产出不同颜色的丝线。林墨注意到,最年长的女工织出的金色丝线上浮现历史画面,而年轻女工织的蓝色丝线则显示未来可能的场景。当这些线捻在一起时,时空的裂缝确实在缓慢愈合。
但好景不长,当第七种颜色的丝线——纯黑色即将完成时,织机突然剧烈震动。阿绣脸色煞白:\"它们发现了...\"她指向织坊顶部,那里的铜管开始渗出黑色油状物,与南京天空裂缝中的一模一样。
林墨右翼的光羽立刻展开,七彩丝线在空中交织成网,挡住下落的黑油。但网眼太大,仍有细小的黑滴穿透。一滴黑油落在闲置织机上,油布下的心跳声立刻变得强劲有力,红线上的铃铛疯狂摇晃。
\"来不及了!\"阿绣抓起剪刀,剪断所有织机的连线。女工们手拉手围成一圈,唱起更响亮的歌谣。歌声中,织坊的墙壁开始旋转,露出后面的逃生通道。但小桃突然挣脱大家的手,跑向那台被污染的织机。
\"不能让它织完!\"她掀开油布,露出下面正在自行运转的织机。血红色的丝线已经织出了大半个人形,心脏部位跳动着黑色的光。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,小桃已经抓起剪刀,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。
鲜血喷溅在织机上,红线瞬间全部断裂。小桃的身体变得透明,但她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明亮:\"这次...轮到我来保护大家...\"她的身影渐渐消散,最后化作一缕金线,缠绕在林墨的织梭上。
阿绣强忍泪水,将金线编入七彩丝线。新生的线体闪耀着温暖的光芒,所到之处,黑油纷纷退散。织坊的墙壁停止旋转,蒸汽机的轰鸣变得平稳。但所有人都知道,这只是一场短暂胜利的开始——那台被污染的织机虽然停止了运转,油布下的心跳声却仍未完全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