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沼中心那个焦黑的坑洞,如同大地被剜出的腐烂伤口,散发着浓烈的焦糊与腥甜混杂的恶臭。坑洞边缘,那个皮肤浮现暗红纹路的工人身体还在诡异地抽搐,眼皮下的眼球疯狂转动,仿佛在抗拒着某种恐怖的侵蚀。何西门被慕容卿搀扶着,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,嘶哑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急迫:“拦住他!别让他接触任何人!那东西……在寄生!”
话音未落!
“噗通!”一声闷响!那抽搐的工人身体猛地一挺,如同提线木偶被强行拉起,竟以一个极其僵硬诡异的姿势,从地上直挺挺地站了起来!他双眼依旧紧闭,但皮肤下那些暗红纹路却如同活物般急速蔓延、鼓胀!一股阴冷、粘稠、带着无尽怨毒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!
“呃……啊……”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,猛地转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正挣扎着爬起的消防员,僵硬的手臂如同枯枝般抬起,五指成爪,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恶风,狠狠抓了过去!
“小心!”旁边的警察目眦欲裂,拔枪的手都在颤抖!
千钧一发!
“砰!”
一声清脆的枪响!并非来自警察,而是从工地外围的废墟高处传来!
子弹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工人抬起的僵硬手臂!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打得一个趔趄!抓向消防员的动作被打断!
所有人惊愕望去!
只见一处半塌的混凝土承重柱顶端,一道飒爽的身影迎风而立!她穿着一身沾满尘土却依旧笔挺的警用作战服,扎着利落的马尾,几缕碎发被汗水贴在额角,脸上沾着烟熏的痕迹,却掩不住那份英气逼人的轮廓和此刻冰冷如霜的眼神!她手中,一把大口径警用狙击步枪的枪口,正冒着淡淡的青烟。
轩辕晴!
“目标出现异常攻击行为!所有人!立刻后退!封锁现场!非战斗人员撤离!”轩辕晴的声音透过警用通讯器,冰冷、清晰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,响彻整个混乱的工地!她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,死死锁定下方那个被打中手臂后、动作只是稍缓、却并未倒下、反而发出更加愤怒嘶吼的工人,以及他手臂上那被子弹撕裂的伤口处——没有鲜血流出,只有一股粘稠的、如同沥青般的暗红色物质在缓缓蠕动!
“是轩辕警官!”
“快退!快退!”
现场的警察和消防员如梦初醒,立刻执行命令,一边掩护伤员撤离,一边紧张地持枪对准那个“怪物”。
轩辕晴没有再看下方,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,精准地落在了被慕容卿搀扶着、摇摇欲坠的何西门身上。看到他浑身浴血、皮肤上诡异蠕动的暗红纹路,英气的眉头紧紧蹙起,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、难以言喻的……担忧和焦灼。她迅速收起狙击步枪,如同灵巧的猎豹,几个纵跃便从高处跳下,踩着瓦砾,朝着何西门的方向疾奔而来。
“轩辕警官!你来得正好!”慕容卿看到轩辕晴,如同看到了救星,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,“西门他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轩辕晴打断她,语气依旧冰冷,动作却异常利落。她看都没看慕容卿,直接伸手,以一种近乎强硬的姿态,从慕容卿怀里将虚弱不堪的何西门“抢”了过来,稳稳地架在自己肩上!动作干净利落,带着警花特有的力量感和不容置疑。
慕容卿怀中一空,看着轩辕晴那副“理所当然”的样子,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悦,但看到何西门确实需要立刻救治,只能强压下心头那点微妙的不爽,咬了咬唇没说话。
“这里交给我们处理!你带他离开!立刻!去安全的地方!”轩辕晴架着何西门,对慕容卿丢下一句命令式的吩咐,然后目光转向何西门,冰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,“撑住!我带你去处理伤口!”她架着何西门,转身就要朝着封锁线外停着的警车方向走去。
“等等……”何西门艰难地抬起头,视线模糊,只能看到轩辕晴线条紧绷的侧脸和沾满灰尘的脖颈,“那个……被寄生的……不能让他跑了……那东西……”
“我知道!”轩辕晴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我的同事会处理!你现在需要的是医生!”她不由分说,架着他就走,力道之大让何西门根本无法反抗。
慕容卿看着两人迅速离去的背影,尤其是轩辕晴那紧紧架着何西门、仿佛宣示主权般的姿态,心里那点酸涩和不甘更浓了。她跺了跺脚,最终还是追了上去:“等等我!我知道他需要什么药!”
***
城郊,一处相对僻静、尚未被金水湾混乱波及的临河林地边缘。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停在路边,临时拉起了警戒线。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,与远处传来的混乱喧嚣形成鲜明对比。
轩辕晴将何西门小心翼翼地扶靠在一棵粗壮的柳树下。她动作麻利地从警车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急救箱,又迅速在周围草丛中搜寻着什么,很快采回几株带着特殊清香的草药。
“忍着点。”她蹲在何西门面前,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,但动作却异常轻柔。她先用干净的纱布沾着清水,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脸上和手臂上的血污和尘土,避开那些依旧在皮肤下隐隐蠕动的暗红纹路。冰凉的触感让何西门昏沉的意识清醒了几分。
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轩辕晴。她微微低着头,几缕汗湿的碎发垂落下来,遮住了部分英气的眉眼。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低垂,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专注的神情冲淡了平日的冷硬,显出一种别样的柔美。她指尖的动作很轻,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触碰感,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,与她那身沾满尘土、干练利落的警服形成奇异的反差。
“轩辕警官……原来……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……”何西门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,嘶哑的声音带着惯常的调侃,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。
轩辕晴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,没有抬头,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。她板着脸,声音刻意维持着冰冷:“闭嘴!省点力气!再废话把你扔河里喂鱼!”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泛红的耳根,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。
她迅速处理好何西门裸露在外的伤口,目光落在他皮肤下那些诡异的暗红纹路上,英气的眉头紧锁:“这些……到底是什么东西?怎么处理?”
“阴邪入体……怨气凝结……”何西门喘了口气,感受着体内玄铁令牌那虽然依旧冰冷、但似乎稍稍平复了些的悸动,“需要……至阳至正的草药外敷……配合银针……疏导……”他报出了几味草药的名字。
轩辕晴立刻从刚才采摘的草药中精准地挑出几株,放在掌心揉碎,挤出碧绿的汁液。她犹豫了一下,看着何西门胸前被血污浸透的破旧t恤,以及t恤下那隐约可见的、同样布满暗红纹路的皮肤,英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……窘迫。
“那个……你自己来……还是……”她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迟疑。
“你看我……还有力气吗?”何西门苦笑,故意做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,眼神却带着一丝促狭,“轩辕警官……医者父母心……救命要紧……你就……当给伤员换药了?”
轩辕晴被他看得脸颊发烫,狠狠瞪了他一眼,那眼神与其说是愤怒,不如说是羞恼。她一咬牙,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,伸手就去解何西门t恤的扣子!动作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僵硬和……不易察觉的颤抖。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,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指尖如同过电般微微一缩。
何西门看着她强作镇定却难掩羞涩的样子,肿胀破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其虚弱的、却发自内心的笑意。这个平日里雷厉风行、刚正不阿的警花,此刻笨拙又认真的模样,竟有种别样的可爱。
当t恤解开,露出何西门精壮却布满诡异暗红纹路的胸膛时,轩辕晴的呼吸明显一窒!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忽略那极具冲击力的男性气息和皮肤下蠕动的纹路带来的惊悚感,迅速将揉碎的草药汁液均匀地涂抹在他胸膛和手臂的纹路上。草药汁液带着清凉的触感,似乎真的对那些躁动的暗红纹路产生了一丝压制效果。
“银针……”轩辕晴涂抹完毕,看向何西门。
何西门艰难地抬手指了指自己腰间那个破旧的帆布包:“里面……有……”
轩辕晴立刻伸手去拿帆布包。然而,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帆布包的瞬间——
“啊——!”
一声短促而惊慌的尖叫,突然从轩辕晴口中发出!她如同被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,身体踉跄着向后跌坐在地!只见她刚才伸出去的那只白皙的手背上,赫然钉着一只……通体碧绿、如同翡翠雕琢而成、却长着狰狞口器的怪异小虫!那虫子口器深深刺入她的手背皮肤,尾部还在一颤一颤地蠕动!被叮咬的地方,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,泛起一种极其诡异的青紫色!
“碧玉……腐心蛊?!”何西门看到那虫子,瞳孔骤然收缩,嘶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!“别动!千万别硬拔!”他挣扎着想坐起,却牵动伤势,痛得闷哼一声。
轩辕晴跌坐在地,脸色瞬间惨白!手背上传来的并非剧痛,而是一种诡异的、迅速蔓延的麻痹感!更让她心胆俱裂的是,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一股冰冷、带着腐烂气息的诡异能量,正顺着被叮咬的伤口,急速朝着她的手臂、甚至心脏蔓延!
“是……是那东西的……后手?!”她瞬间明白了!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毒虫!这必然是金水湾地底那恐怖存在留下的阴毒手段!目标就是阻止他们救人!
麻痹感迅速蔓延到整条手臂!轩辕晴感觉半边身体都开始不听使唤!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!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!她看着手背上那只狰狞的碧绿蛊虫,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和绝望!
“西……西门……”她艰难地看向挣扎着想要爬过来的何西门,声音因为麻痹而变得含糊不清。
“撑住!”何西门目眦欲裂!他知道这“碧玉腐心蛊”的歹毒!蛊毒入心,神仙难救!唯一的办法,就是在蛊毒彻底侵入心脉前,将毒血连同蛊虫一起吸出来!而且动作必须快!狠!准!
没有时间犹豫了!
何西门爆发出最后的力气,猛地扑到轩辕晴身边!他一把抓住她那只被蛊虫叮咬、已经肿胀发青的手腕!动作粗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!
“你……你要干什么?!”轩辕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瞪大了眼睛,麻痹的嘴唇艰难地蠕动。
“救命!”何西门只吐出两个字,眼神决绝!他低下头,在轩辕晴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,毫不犹豫地张开嘴,狠狠一口——含住了她手背上那只狰狞的碧绿蛊虫以及周围肿胀发紫的皮肉!
“唔——!”轩辕晴浑身剧震!手背上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和被吮吸的奇异感觉,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!羞耻、惊骇、难以置信……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!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,却被何西门死死抓住,动弹不得!
何西门紧闭着眼,用尽全力吮吸!一股腥甜中带着浓烈腐臭气味的毒血被他强行吸入口中!那碧玉蛊虫似乎感受到了威胁,在他口中疯狂扭动,尖锐的口器狠狠刺向他的舌头!
剧痛传来!但何西门不管不顾!他猛地抬起头,狠狠将口中的毒血和那只疯狂扭动的蛊虫吐在地上!只见那蛊虫沾着血污,在地上扭动了几下,竟还想飞起!
“找死!”何西门眼中寒光一闪,强忍着手臂的剧痛和体内的虚弱,抓起旁边一块石头,狠狠砸了下去!
“噗叽!”一声令人作呕的脆响!那只碧玉蛊虫被砸成了一滩粘稠的绿色浆液!
“咳咳咳……”何西门剧烈地咳嗽起来,嘴角溢出带着青黑色的毒血,舌头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。他感觉一股阴寒的麻痹感正顺着舌头快速蔓延!这蛊毒……好烈!
“你……你怎么样?!”轩辕晴惊魂未定,看着何西门嘴角的黑血和痛苦的表情,手背上被吮吸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和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酥麻感。麻痹感因为毒血被吸出而减缓了许多,但刚才那羞耻至极的“吸毒”过程带来的冲击,让她心跳如擂鼓,脸颊滚烫得如同火烧!她顾不上自己的窘迫,急忙去扶何西门。
“没……没事……”何西门喘着粗气,感觉舌头都麻了,说话有些大舌头,“死不了……就是……这蛊虫……有点……辣舌头……”他试图用调侃掩饰,却因为舌头的麻痹而显得滑稽。
轩辕晴看着他狼狈又强撑的样子,想到他刚才不顾自身安危、毫不犹豫为自己吸毒的决绝,心中那点羞恼瞬间被一种巨大的、混杂着感激、后怕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所取代。她眼眶微红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:“笨蛋……谁让你用嘴吸的!万一……”
“万一……也中招了?”何西门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,肿胀破溃的脸配上麻痹的舌头,显得更加滑稽,“那……也好过……眼睁睁看着你……香消玉殒啊……”他努力想说得轻松,眼神却异常认真。
轩辕晴的心猛地一颤!看着他认真的眼神,听着他含糊不清却带着真诚的话语,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瞬间冲垮了她所有强装的冰冷和坚强。她再也控制不住,猛地伸出手,紧紧抓住了何西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!指尖冰凉,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不容置疑的力度!
“不准胡说!”她低吼出声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英气的眼眸里水光氤氲,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,“你……你给我好好活着!听到没有!”
何西门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和那不容置疑的力道,微微一怔。他看着轩辕晴泛红的眼眶和强忍泪水的倔强模样,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他反手,用还能动的手指,极其轻微却坚定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嗡嗡嗡……”
一阵极其细微的、如同蚊子振翅般的嗡鸣声,突然从旁边草丛里传来!
两人同时警觉地望去!
只见草丛中,一只通体金黄、如同黄金铸就的……蜜蜂?!正悬浮在空中!它体型比普通蜜蜂大了数倍,复眼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,尾部的蛰针更是长得惊人,闪烁着幽幽的蓝芒!它似乎对地上那滩碧玉蛊虫的绿色浆液极其感兴趣,正围绕着那滩粘液盘旋飞舞!
更诡异的是,随着它的飞舞,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蛊虫尸体的腐臭气息,似乎正在被它……缓缓吸收?!
“金……金翅噬毒蜂?!”何西门看着那只诡异的金色蜜蜂,麻痹的舌头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,肿胀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!眼中充满了比看到碧玉腐心蛊时更加深沉的惊骇!
这东西……不是应该绝迹了吗?!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!而且……它在吞噬腐心蛊的毒液?!
仿佛感应到何西门的注视,那只金翅噬毒蜂猛地停止了盘旋!它缓缓转过冰冷的复眼,锁定了树下的何西门和轩辕晴!尾部长长的蓝色蛰针,如同淬毒的匕首,缓缓抬起,对准了他们!
一股冰冷刺骨、带着致命威胁的杀机,瞬间将两人笼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