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!!!”
那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,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,穿透了简陋小屋的墙壁,在青石镇暮色四合的小巷里回荡!伴随着这惨叫的,是一股骤然爆发的、混合着古老威严与阴冷死寂的恐怖能量波动!淡金色的光芒与惨白的邪能寒气在屋内激烈碰撞,将墙壁和地面上的白霜瞬间震碎、融化、又再次凝结!
何西门保持着双手结印点穴的姿势,指尖滚烫的精血如同烙铁,死死按在东方秀的眉心与胸口!他脸色惨白如金纸,嘴角不断溢出鲜血,身体因为过度透支和能量冲击而剧烈颤抖!强行唤醒并引导那道守护金光对抗暴走的邪能寒气,如同在钢丝上操纵两头发狂的巨兽,稍有不慎,便是粉身碎骨!
金光与寒气在东方秀体内疯狂绞杀!她原本剧烈弓起的身体猛地绷直,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!青筋在她苍白的额角暴起,布满冻疮的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!那深潭般的眼眸死死圆睁,瞳孔深处,淡金与惨白的光芒如同走马灯般疯狂交替闪烁!灭村惨剧的血腥画面、怪物狰狞的嘶吼、祖爷爷通天金光下悲悯的面容……无数记忆碎片裹挟着极致的痛苦,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翻腾咆哮!
“撑住!东方秀!撑住!”何西门嘶声低吼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!他拼命运转“一气化三清”心法,榨干最后一丝内息,引导金光护住她的心脉和识海,同时将狂暴的寒气导向四肢末端!这是饮鸩止渴!寒气淤积在冻疮处,只会让她的双手彻底废掉!但此刻,别无选择!先保住命!
小屋外,暮色已沉,黑暗如同浓墨般浸染开来。
慕容卿失魂落魄地冲进狭窄幽暗的小巷深处,高跟鞋敲击青石板的声音凌乱而绝望。泪水模糊了视线,何西门赤着上身抱着那个粗悍村妇的画面,如同毒刺般扎在心头。经纪人的尖叫还在耳边回荡:“……衣衫不整!卿卿!你的名声全完了!”
就在这时!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冰冷粘稠的恶意,如同湿滑的毒蛇,毫无征兆地从她身侧的墙壁阴影里猛地缠绕上来!慕容卿浑身汗毛倒竖!一股源自本能的、毛骨悚然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她!她猛地回头!
只见那斑驳的、爬满苔藓的青砖墙壁上,浓郁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、凝聚!一张模糊扭曲、没有五官、只有两点暗红如凝固血痂光芒的“脸”,正从墙壁的阴影里缓缓“浮”了出来!那两点红芒死死地锁定她,充满了贪婪、残忍和一种看到美味猎物的兴奋!
“啊——!”慕容卿吓得魂飞魄散,尖叫卡在喉咙里!她想要逃跑,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!那阴影怪物无声地张开一个巨大的、如同黑洞般的“口器”,一股强大阴冷的吸力瞬间笼罩了她!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向那黑暗的墙壁!
千钧一发之际!
一道凌厉的破空声撕裂黑暗!
嗤——!
一枚细长的、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物体(似乎是根磨尖的鱼刺?)如同闪电般射来,精准无比地钉在那阴影怪物两点红芒之间的位置!
“嗷——!”
一声无声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、充满痛苦和暴怒的尖啸猛地炸开!那阴影怪物如同被滚烫的烙铁刺中,猛地缩回了墙壁!两点红芒剧烈闪烁,充满了怨毒!墙壁上的阴影剧烈扭曲波动了一下,迅速恢复了平静,仿佛从未出现过异样。那股笼罩慕容卿的阴冷吸力也随之消失!
慕容卿双腿一软,瘫坐在地,大口喘着粗气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腔!她惊魂未定地看向鱼刺射来的方向——
巷子口,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碎花旧衬衫、围着防水围裙的粗壮身影,正扶着墙壁剧烈喘息,脸色苍白如鬼,额头冷汗涔涔,正是刚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的东方秀!她右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,左手上深紫发黑的冻疮因为刚才的强行发力而裂开,渗着带着冰碴的淡红色血水,滴落在青石板上。
刚才那千钧一发救下慕容卿的一击,显然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。她看着瘫坐在地、花容失色的慕容卿,粗黑的眉毛拧着,喘着粗气骂道:“看……看什么看!还不快滚!留在这儿等死吗?!那东西……是冲你身上那股子……骚狐狸味来的!” 她骂得依旧难听,但那眼神里,却没了之前的纯粹敌意,反而带着一丝……警告和催促?
慕容卿被她骂得一愣,随即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!但看着东方秀那惨白的脸色、流血的手和眼中那并非作伪的焦急,再联想到刚才那恐怖绝伦的阴影怪物……她猛地打了个寒颤!也顾不上斗嘴了,挣扎着爬起来,跌跌撞撞地朝着巷子外有灯光的地方跑去!高跟鞋都跑掉了一只!
东方秀看着慕容卿狼狈逃走的背影,这才松了口气,身体晃了晃,差点栽倒。她扶着墙壁,剧烈地咳嗽起来,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体内依旧翻腾的寒气和金光,痛得她龇牙咧嘴。
“妈的……小白脸……尽给老娘惹麻烦……”她低声咒骂着,拖着沉重的脚步,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小院。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刀尖上。
小院内,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。
院子里站满了人!都是被刚才那声凄厉惨叫和恐怖能量波动惊动的街坊邻居!张大爷,王婶,还有卖肉的王老板,开杂货铺的李寡妇……十几号人,拿着手电筒、棍棒、甚至菜刀,脸上充满了惊恐和担忧,围在紧闭的屋门前。
而屋门口,何西门背靠着门板,精赤的上身布满了被东方秀抓挠的血痕和冰霜冻伤的青紫,嘴角血迹未干,脸色惨白如纸,但那双桃花眼却锐利如鹰,死死地盯着院墙外那片深沉的黑暗!他手里紧紧攥着几根闪烁着寒光的银针,如同守卫领地的受伤孤狼!
“小何……小何大夫!里面……里面是秀丫头?她……她怎么样了?”张大爷壮着胆子问道,声音都在发抖。刚才屋里传出的惨叫和那股子让人心头发毛的冷意,太吓人了!
“她没事了。”何西门的声音嘶哑而疲惫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黑暗,“寒气暂时压下去了,在休息。大家……都散了吧,这里……不安全。”
“不安全?”王婶紧张地抓紧了手里的擀面杖,“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十几年前那东西……又回来了?”她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。显然,十几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灭村惨剧,如同噩梦般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记忆里!
何西门心头一凛!看来,小镇上的人并非完全不知情!他刚要开口询问更多细节——
院门被推开,东方秀拖着沉重的脚步挪了进来。她的出现,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“秀丫头!”
“秀儿!你没事吧?”
“手!你的手怎么流血了?!”
邻居们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和流血的手,顿时围了上来,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切。
东方秀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,看着他们眼中真切的担忧,再想起刚才那阴影怪物和慕容卿惊恐的脸……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。这些看着她长大、在她犯病时偷偷往她门口放热粥、在她被叫“东施”时帮她骂人的街坊……他们知道她的身世吗?知道她是那场惨剧唯一的“怪物”吗?
她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何西门。
何西门也看着她,眼神疲惫却温和,带着一种无声的鼓励。
就在这时,李寡妇眼尖,借着昏暗的手电光,看到了东方秀因为刚才剧烈动作而微微敞开的衣领下,露出的半截挂在脖子上的东西——那是一枚用红绳系着的、古朴的、非金非木的暗红色令牌!令牌上,刻着一个极其复杂、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古老符文!
“那……那是……”李寡妇猛地瞪大了眼睛,指着东方秀的脖子,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,“……东方老族长的……‘守阳令’?!秀丫头!你……你是东方老族长的重孙女?!当年那个……那个襁褓里的婴儿?!你还活着?!”
“守阳令?!”
“东方老族长?!”
“那个……那个被金光罩住的婴儿?!”
人群瞬间炸开了锅!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、震惊、狂喜的目光死死盯着东方秀!十几年前的惨烈记忆如同开闸洪水般涌来!
“错不了!错不了!”张大爷激动得老泪纵横,指着那令牌,“当年!就是老族长用这‘守阳令’引动了祖祠金光!才挡住了那吃人的黑影子!保住了襁褓里的娃娃!我们都以为……以为那娃娃也……没想到!没想到老天开眼啊!秀丫头!你就是那个娃娃!你就是东方家最后的血脉啊!”
真相!如同惊雷,在小小的院落里轰然炸响!
东方秀如遭雷击!呆呆地站在原地!她颤抖着手,摸向脖子上那枚她从小戴到大、只当是爹娘留下唯一念想的古朴令牌——“守阳令”!祖爷爷……最后的血脉……原来那道守护她的金光,源自于此!原来她的生不如死,是因为祖爷爷用生命为她挡下了那灭顶之灾!
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!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汹涌而出!不是悲伤,不是恐惧,而是一种积压了十几年、终于找到归属和源头的……委屈与释然!原来,她不是怪物!她是被守护的孩子!
邻居们看着她无声的哭泣,看着她那布满冻疮、流血的手,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,再联想到她这些年受的苦……所有人的眼圈都红了。王婶第一个冲上去,紧紧抱住了她,哽咽道:“好孩子!苦了你了!这些年……苦了你了!”
“秀丫头!以后有我们!谁再敢叫你‘东施’,老娘撕了他的嘴!”李寡妇抹着眼泪吼道。
“对!秀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!是我们青石镇的闺女!”众人纷纷附和,群情激昂。
何西门靠在门板上,看着被邻居们簇拥着、泣不成声的东方秀,看着她脸上那从未有过的、卸下所有防备的脆弱和一丝……被接纳的温暖,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。真相大白,她的心结,算是解开了一半。
然而,他这口气还没松完——
“桀——!!!”
一声尖锐、怨毒、仿佛无数怨魂尖啸糅合而成的恐怖嘶鸣,猛地从院墙外那片深沉的黑暗里爆发出来!声音不大,却如同实质的钢针,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和灵魂!所有人瞬间脸色惨白,抱头惨叫!
与此同时!
轰隆——!!!
东方秀家那扇紧闭的屋门,连同门框一起,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内部猛地轰碎!木屑砖石如同炮弹般四射飞溅!
一个完全由浓郁黑气构成、高达近三米、模糊呈现出人形轮廓、头部位置两点暗红血芒疯狂闪烁的恐怖“怪物”,撞破墙壁,如同地狱爬出的魔神,降临在小院之中!它身上散发出的阴冷、死寂、充满无尽恶念的邪能气息,比之前强大了何止十倍!正是金水湾邪能的聚合体!
它那由黑气构成的“手臂”猛地抬起,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,目标直指——被邻居们围在中间、脖子上挂着“守阳令”的东方秀!那两点血芒中充满了贪婪、暴怒和一种被“守阳令”金光灼伤的疯狂恨意!
“秀丫头!小心!”张大爷目眦欲裂,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想挡!
但太晚了!那黑气手臂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,以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,猛地插入了黑气手臂与东方秀之间!
是何西门!
他根本来不及思考!完全是凭着本能和守护的意志!在怪物破墙而出的瞬间,他就已经动了!他将最后残存的所有内息,毫无保留地灌注双腿!爆发出此生最快的速度!
噗嗤——!!!
一声令人牙酸的、血肉被撕裂的闷响!
那只由纯粹邪能黑气构成的恐怖手臂,如同烧红的烙铁穿透黄油,毫无阻碍地、狠狠地……洞穿了何西门的胸膛!从前胸刺入,后背透出!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,瞬间染红了他残破的上衣,也溅了身后被张大爷和王婶死死护住的东方秀一脸!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何西门脸上的疲惫笑容僵住了。他低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只不断逸散着黑气的“手臂”。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,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力气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和热量,正随着喷涌的鲜血疯狂流逝。体内的玄铁令牌疯狂震动,传递出冰冷刺骨的警兆和……一丝悲鸣。
“小……小白脸?!”东方秀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!看着何西门胸前那恐怖的贯穿伤,看着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,看着他眼中那尚未褪去的、守护的决绝……一股比体内寒气更加冰冷、更加刺骨的恐惧和……一种从未有过的、撕心裂肺的剧痛,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!那感觉,比十几年前看着父母惨死更加清晰!更加让她无法呼吸!
“不——!!!”
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、带着无尽绝望和崩溃的尖叫,猛地从东方秀的喉咙里爆发出来!她脖子上那枚“守阳令”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濒死的绝望和血脉的悲鸣,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、如同烈日般刺目的淡金色光芒!瞬间将整个小院映照得如同白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