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,洒在洁白的床单上。卜皓半靠在床头,左臂横放在特制的托架上,包裹严实的右手静静置于胸前。他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,但眼神中的疲惫已褪去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锐利与沉静。
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,省委书记郑国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身后只跟着一位贴身秘书。他没有带随行人员,显然是低调探望。
“郑书记!”卜皓立刻想坐直身体。
“别动!躺着!”郑国锋快步上前,按住他的肩膀,目光落在卜皓包裹的右手上,眼中闪过一丝痛惜,随即化为更深沉的关切,“感觉怎么样?幼楚同志说你恢复得不错。”
“好多了,谢谢郑书记关心。幼楚的药很有效,手…也在慢慢恢复知觉。”卜皓声音平稳。
郑国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,秘书悄然退到门外。“云州的事,周正阳和沈幼楚同志每天都有详细简报给我。你们做得很好!雷霆集团这颗毒瘤,被彻底挖出来了!省纪委联合专案组进展神速,拔出萝卜带出泥,牵扯出的利益链条和保护伞触目惊心!赵副省长…已经被停职接受调查了。”郑国锋的语气带着雷霆过后的肃杀。
卜皓心中了然。那位跳出来为雷霆“说话”的赵副省长,果然深陷其中。“郑书记,雷霆案只是冰山一角。静斋的组织架构、‘老祖’的真实身份、以及他们最终的目标,我们还未触及根本。梁景明死了,‘隐’重伤遁走,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郑国锋点点头,目光深邃,“所以,云州的战场告一段落,但全省、乃至全国范围内的战斗才刚刚开始。深潜行动组在云州取得的经验、掌握的核心证据(祭坛核心、符文样本),尤其是幼楚同志的研究成果,价值连城!我已经上报中央相关部门,‘烛龙计划’的经验将会被推广,针对静斋及其关联组织的专项打击行动,即将在全国铺开!”
他顿了顿,看着卜皓:“卜皓同志,你的任务变了。养好身体是第一位的!云州市委的工作,国峰同志(市长)主持得很好。深潜行动组转入后台,由周正阳同志牵头,沈幼楚同志负责技术,继续消化成果,追踪线索。至于你…”
郑国锋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:“伤筋动骨一百天。这段时间,正好静下心来,好好思考,总结。云州这一仗,你打得很漂亮,从基层一步步走到今天,你的能力、担当,省委都看在眼里。未来,更重的担子等着你。但前提是,你得有一副扛得起担子的好身板,和…一只拿得起笔、稳得住舵的手。”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卜皓的右手上。
卜皓心头一震。郑国锋的话,既是关怀,更是期许和暗示。云州风暴之后,他的仕途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,省委正在为他铺路。但这条路上,静斋的阴影依旧如影随形。
“请郑书记放心!我一定抓紧康复,争取早日归队!”卜皓郑重表态。
郑国锋满意地点点头,又询问了一些生活细节,才起身离开。他带来的不仅是慰问,更是一种无声的力量——省委的绝对支持和对未来的明确指向。
苏小晴坐在长椅上,沐浴着温暖的阳光。她的气色好了很多,穿着素雅的病号服,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古籍影印本,指尖轻轻拂过书页,神情专注。阳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跳跃,映衬着白皙的肌肤。
卜皓在护士的陪同下,慢慢走到花园进行复健散步。看到苏小晴,他示意护士稍等,自己走了过去。
“在看什么?”卜皓温和地问。
苏小晴抬起头,看到卜皓,眼中立刻漾起笑意,连忙站起身:“卜书记!你怎么出来了?感觉好些了吗?”她的目光也关切地落在卜皓的右手上。
“好多了。出来透透气。”卜皓在她旁边坐下,看向她手中的书,“这是…幼楚给你的?”
“嗯。”苏小晴将书递过来,指着其中一页,“我在尝试感应这些古文字。很奇怪,有些字迹,我集中精神‘看’过去的时候,能感觉到一种微弱的‘流动感’,仿佛字迹本身在呼吸…幼楚说,这可能是我异能对承载信息的‘能量场’敏感度提升的表现。”
卜皓看着她认真的侧脸,阳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。经历了生死考验,她褪去了几分记者的锋芒,多了些沉静与坚韧,那份聪慧和对真相的执着却愈发闪耀。
“有收获吗?”卜皓问。
苏小晴点点头,又有些不确定:“模模糊糊…比如这个代表‘山’的古体字,我感觉到的‘流动’很厚重、沉稳;这个‘水’字,就感觉很清凉、顺畅…还有这个…”她指向一个复杂的、类似蛇形盘绕的符号,“每次看到它,我就很不舒服,感觉冰冷、粘腻,带着恶意…和那个溶洞祭坛的感觉很像!”
卜皓眼神一凝:“这很重要!幼楚正在分析那些符文,你的感应能提供最直观的‘情绪化’解读,或许能帮助她更快理清脉络。”
得到肯定,苏小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,眼睛亮晶晶的。“卜皓,”她轻声说,这次没有用职务称呼,“等我们都好了…那个专访,还算数吗?”
卜皓看着她清澈期待的眼眸,心中微动。他想起病床前的承诺,也想起郑国锋关于“更重担子”的期许。他笑了笑,声音温和而坚定:“算数。一言为定。”
阳光洒在两人身上,宁静而温暖。花园里鸟语花香,暂时隔绝了外界的风浪。但他们都清楚,这平静的水面之下,暗流依旧汹涌。静斋的阴影,并未远离。
(云州,秘密安全屋)
周正阳看着屏幕上“梁景明”车祸现场那烧得只剩骨架的残骸照片,眉头紧锁。“法医确认了,是梁景明。但死得太‘干净’了。司机是套牌,身份假的,渣土车也是报废车重新拼装的。典型的‘清洁工’手法。‘隐’断尾求生,做得够绝。”
秦武的腿伤恢复得不错,已经能不用支架行走,他盯着屏幕:“‘隐’受了伤,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在云州有大动作。但他肯定还在国内,甚至可能就在邻省。我们追查的那个生物组织来源地,西南边陲那几个村落,需要尽快派人过去。”
“已经安排好了。”周正阳调出一份加密名单,“省厅和国安联合行动组,由经验丰富的老刑侦带队,以‘民族文化遗产普查’名义秘密进入。沈幼楚姑娘提供了能量探测器和简易符文辨识仪。希望能找到静斋的源头线索。”
他切换屏幕,显示出雷霆集团核心账目被破解后梳理出的庞大资金流向图。“雷霆案这边,大鱼小虾抓了不少。但最大的收获,是这条指向海外离岸公司和几个境内‘白手套’的洗钱通道!资金最终流向很模糊,但其中一个关键节点,指向了…省城一家背景深厚的投资公司,叫‘金鼎资本’。”
“金鼎?”秦武皱眉,“这名字…有点耳熟。”
“它的实际控制人很神秘,但挂名的几个高管,和王临川、赵副省长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,甚至…和省里某位已退居二线、但影响力仍在的老领导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。”周正阳眼中寒光闪烁,“这潭水,比我们想象的深得多。郑书记已经批示,这条线,由省纪委和国安联合深挖,一查到底!不管牵扯到谁!”
雷霆案的余波,正在云州乃至全省的政商两界掀起更深层的震荡。而这场风暴的中心,暂时转移到了省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