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枫愣住了。
他没想到，姐姐叫他进来，竟然是为了这事。
成亲？
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在这乱世活下去，怎么发展势力，怎么保护姐姐。
至于娶媳妇，他还真没想过。
更何况，他一闭上眼，脑子里浮现的，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身影。
那为他操劳的模样，那受了委屈时倔强的眼神，那衣领下不经意间露出的雪白。
都像烙印一样，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。
他怎么可能去娶别人？
可这些话，他不能说。
在这个时代，他要是敢表露出半点对姐姐的心思，那对她来说，将是灭顶之灾。
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。
毕竟赵一兰跟他哥是有婚约的，只是没来得及成亲洞房。
秦枫的心里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无力。
时代的力量，还真不是他能轻易对抗的。
只有等他再强大点，强大到可以保护她的时候，再进行表白了。
想到这，秦枫找了个借口，推辞道：“姐姐，不急，现在村子才刚刚安定下来，咱们的日子也还没过好，谈这个太早了。”
赵一兰却摇了摇头，很认真地看着他。
“不早了。”
“俗话说，成家立业，要先成家后立业，这是自古以来的正理。”
“你早点成了亲，也能早点为咱们秦家开枝散叶，延续香火。”
她的话音顿了顿，声音低了下去，带着一丝伤感。
“这样，你哥他在天之灵，也能安息了。”
提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哥，秦枫的心，又是一阵刺痛。
这个理由，让他无法反驳。
他看着姐姐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，知道自己必须想一个更好的借口。
他的目光，落在赵一兰那张清丽动人，却略带憔悴的脸上，一个念头，突然冒了出来。
他看着她，声音放得无比轻柔。
“那，那我若是成亲了，姐姐你怎么办呢。”
这个问题，像一颗石子，投进了赵一兰平静的心湖，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。
是啊。
小枫成亲了，有了自己的媳妇儿，有了自己的家。
那她呢。
她在这个家里的位置，又该是什么。
一个守着亡夫牌位，还赖在小叔子家里不走的寡嫂吗。
赵一兰的心，猛地一揪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。
秦枫见她沉默，便趁热打铁，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的话。
“要不这样吧，姐姐。”
“等我先把你嫁出去了，找个好人家托付了终身，我再来考虑我自己的事情。”
这话，如同一道惊雷，在赵一兰的脑海中炸响。
她猛地抬起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枫。
把她嫁出去。
原来，在他心里，是这么想的吗。
她在他眼里，终究成了一个累赘，一个包袱了吗。
他现在眼睛好了，有本事了，就迫不及待地，想要甩开自己这个寡嫂了吗。
无尽的委屈和酸楚，瞬间涌上心头。
赵一兰的眼圈，一下子就红了，一层水雾，迅速地蒙上了她那双漂亮的眸子。
她看着秦枫，嘴唇哆嗦着，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。
“小枫，你，你是嫌弃姐姐了吗。”
那一句带着哭腔的质问，像一根烧红的钢针，狠狠地扎进了秦枫的心里。
嫌弃。
他怎么可能嫌弃她。
在这个冰冷陌生的世界里，她是他唯一的温暖和光。
他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，又怎么会嫌弃她。
秦枫的心，乱成了一团麻。
他看着姐姐那双通红的，蓄满了泪水的眼睛，第一次感到了手足无措。
“姐姐，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他的声音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。
“我，我只是觉得，你为这个家，为我，付出的太多了，我不想再拖累你。”
他笨拙地解释着，试图抚平她眼中的伤痛。
“现在我眼睛好了，也有了点力气，能自己照顾自己了，我就想着，不能再让你这么辛苦下去了。”
赵一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，低着头，一言不发。
那副样子，看得秦枫心都碎了。
他知道，自己的话，伤到她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鼓起勇气，伸出手，轻轻地握住了她那冰凉颤抖的手。
“姐姐，你别哭。”
赵一兰的身体猛地一僵，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。
但秦枫握得很紧，不让她挣脱。
“小枫，你，你放开。”
她的声音细若蚊蝇，脸颊上飞起两抹红晕，混合着泪水，显得愈发楚楚可怜。
“我不放。”
秦枫的声音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。
“姐姐，你听我说完。”
他看着她，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。
“我把你嫁出去，不是嫌弃你，不是想甩掉包袱，我是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，找一个真正疼你爱你的人，不用再跟着我吃苦受罪。”
听到这话，赵一兰的挣扎，渐渐停了下来。
她缓缓抬起头，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里，带着一丝迷茫。
“好日子。”
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，随即，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。
“小枫，你太天真了。”
“你以为，还有谁敢娶我吗。”
她自嘲地笑了笑，那笑声里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认命。
“我还没过门，你哥就死在了战场上。”
“村里的人，背地里都说我克夫，说我是个不祥之人，谁要是沾上我，就要倒八辈子血霉。”
“以前王里正还在的时候，就有几个媒婆想上门，可一听到是给我说亲，吓得掉头就跑，生怕沾了晦气。”
赵一兰的声音很轻，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，但那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把刀，在秦枫的心上，来回地割。
克夫。
这两个字，在这个愚昧落后的时代，足以彻底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。
秦枫的心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，痛得无法呼吸。
他终于明白，姐姐为什么总是那么小心翼翼，为什么总是把所有的苦都自己扛着。
她不是不想依靠别人，而是她根本无处可依。
看着她那绝望而认命的眼神，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，猛地涌上了秦枫的喉咙。
“我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