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停后的夜路泛着湿冷的光,林昭把皮卡开得很慢。
车载空调吹着暖风,却吹不散他掌心的汗——方向盘上还留着幽狼倒下时的触感,那具裹着皮衣的躯体撞在他身上时,和记忆里母亲被押走那天,那个\"凶手\"推他时的力道竟有几分相似。
\"玫瑰巷到了。\"苏挽月突然出声,指尖点向挡风玻璃。
路灯蒙着灰,在斑驳墙面上投下昏黄光晕,\"13号\"的铜牌歪在爬满青苔的院门上,像道褪色的伤疤。
林昭把车停在巷口,后视镜里映出苏挽月摸向腰间的动作——她的战术匕首总藏在皮套最顺手的位置。\"我先敲前门,你绕到屋后。\"他扯了扯领口的耳塞,系统面板在视网膜边缘浮动,\"因果推演显示三秒内没有直接威胁,但老警察的警惕性...得防着点。\"
苏挽月点头,下车时带起一阵风,黑色风衣下摆扫过积水,在地面拖出条水痕。
林昭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,深吸口气,抬手叩响铁门。
门开得很慢。
张建国的影子先漏出来——佝偻的背,花白的头发支棱着,左眼皮不规律地跳。
老人扶着门框的手青筋凸起,指节抵在门缝上,像道无形的防线:\"警察同志?
这么晚...\"
\"张叔。\"林昭没掏证件,反而后退半步,让路灯照亮自己的脸,\"我是林昭,林秀兰的儿子。\"
空气瞬间凝固。
张建国的瞳孔猛地收缩,扶门的手抖了一下,门缝里飘出陈年老茶混着樟脑丸的气味。\"我不认识什么林...你认错人了。\"他要关门,枯瘦的胳膊却在发抖,门板磕在林昭脚背上。
林昭没躲。
他的耳塞突然震动,系统提示音像蜂鸣般刺进耳蜗:\"检测到目标记忆残留波动,是否启动跨时空感知?\"他垂眸按了按耳骨,余光瞥见张建国喉结滚动——那是说谎时的习惯性动作。
\"妈在审讯室喊'我不是凶手'那天,您站在单面镜后面。\"林昭声音发哑,眼前闪过系统投射的记忆碎片:白墙,刺眼的顶灯,穿蓝布衫的女人被按在铁椅上,手腕勒出红痕,\"她喊得太大声,您的钢笔掉在地上,笔尖戳破了记录纸。\"
门板\"吱呀\"一声。
张建国的手松开了。
老人的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,林昭看见他眼眶慢慢红起来,像被泡在浓茶里的枸杞。\"你...你怎么会知道?\"他的声音带着破音,手背蹭过眼角,\"那年我才二十七,局里说限期结案,说再拖下去...说再拖下去就要把我调去扫大街。\"
林昭跨进门槛。
老式单元楼的走廊堆着蜂窝煤和生锈的自行车,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砖纹。
张建国的房间很小,书桌紧贴窗户,玻璃上蒙着层灰,透过缝隙能看见苏挽月的影子在对面墙根移动。
\"我抄了份口供。\"老人拉开书桌抽屉,动作很慢,仿佛在翻找什么珍贵的东西,\"他们烧了原始记录,可我...可我每天夜里都能听见小林的声音。\"
泛黄的笔记本摊开在两人中间时,林昭的指尖在发抖。
纸页边缘有焦痕,字迹歪歪扭扭,像小学生的作业:\"嫌疑人林秀兰称案发时在纺织厂仓库清点布料,门卫王富贵可作证;现场指纹与凶器不匹配,血迹喷溅方向存疑...\"
窗外传来玻璃碎裂的轻响。
林昭的后颈瞬间绷直,系统面板的红光在眼前炸开:\"因果推演启动,三秒后正窗三格处有热感应目标!\"他猛地合上笔记本,拽着张建国往墙角带,同时对空气喊:\"苏队!\"
后窗\"哗啦\"一声被撞开。
苏挽月的匕首几乎同时飞出去,寒光擦着戴黑头套的手腕划过,在墙上钉住半截带消音器的枪管。
林昭护着笔记本滚向书桌,余光瞥见张建国瘫坐在地,嘴唇哆嗦着说:\"他们...他们还是不肯放过...\"
\"走!\"苏挽月踢开翻倒的椅子,拽起林昭的胳膊,\"后巷有我停的摩托!\"
两人冲出门时,林昭回头看了眼——张建国正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茶杯,瓷片割破了他的手指,血珠滴在\"嫌疑人林秀兰\"几个字上,像朵迟开的红梅。
摩托的轰鸣撕裂夜色时,林昭把笔记本塞进怀里。
冷风灌进领口,他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,一下一下撞着硬壳封面。
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:\"累计功德值7900,天命审判形态升级,可定向锁定目标行为。\"
\"去法医中心。\"苏挽月单手扶着车把,另一只手按在他后腰,\"清欢值夜班,她能...\"
\"不。\"林昭打断她,低头摸了摸内袋,那里还装着母亲的照片,\"等天亮。\"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,喉结动了动,\"让老张睡会儿...也让某些人,多得意几个小时。\"
玫瑰巷13号的窗户亮起灯时,林昭把笔记本又往怀里按了按。
苏挽月的摩托拐过街角,后视镜里,那盏灯像颗将熄的星子,却在他眼底烧出团火——这次,他要让所有藏在阴影里的手,都晒在太阳底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