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十一点五十分，林昭站在审讯室门口。
走廊顶灯在头顶投下冷白的光，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。
左手捏着的纸条边缘被汗水洇出褶皱，\"午夜零时\"四个字像块烧红的炭，隔着纸背烙得虎口发烫。
他垂眸盯着腕表，秒针每跳一格，后颈的汗毛便竖得更直些——李志远被押进看守所时，他分明在对方瞳孔里捕捉到了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幽光，像深潭底翻涌的暗流。
\"要我陪你进去？\"苏挽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她换了件藏蓝针织衫，警服外套搭在臂弯，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，显然刚从专案组汇报回来。
林昭回头时，正撞进她紧绷的眉峰里——这是她极少见的焦虑状态，连审视嫌疑人时都不曾有过。
\"不用。\"他指节叩了叩门板，\"单独见面是他提的条件，多个人反而会打草惊蛇。\"
苏挽月的指甲掐进外套肩线，喉结动了动，最终只说了句：\"我在监控室。\"转身时，警靴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，像某种无声的警示。
审讯室门\"吱呀\"一声开了。
李志远坐在铁椅上，双手被反铐在椅背上。
他原本梳得油亮的分头乱成鸡窝，左脸肿起巴掌印——显然是刚才被押解时挣扎的后果。
但此刻他抬眼看向林昭的瞬间，瞳孔突然泛起幽蓝，像两盏被风刮得忽明忽暗的鬼火。
\"坐啊，小林警官。\"他扯动嘴角，声音里带着黏腻的甜，\"我等你好久了。\"
林昭拉过椅子坐下，金属椅腿擦过地面的刺响让他耳膜生疼。
他注意到李志远的腕骨在铁铐下泛着青白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椅面，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血渍——像是被什么尖锐东西抓挠过。
\"说吧，什么情报？\"林昭故意把钢笔拍在桌上，笔尖对着李志远。
对方突然笑了，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，带着某种扭曲的愉悦：\"你知道暗蚀为什么能在海城藏二十年吗？
因为他们最擅长......\"他向前倾身，喉结上下滚动，\"让人忘记该记住的事。\"
话音未落，林昭突然感到太阳穴炸开刺痛。
有根无形的针正往脑仁里钻，眼前的李志远开始重影，审讯室的墙皮剥落处竟长出了藤蔓，苏挽月的声音从很远处飘来：\"林昭？
林昭！\"
\"系统提示：检测到精神类异能攻击。
当前功德值3300，满足高阶临界点，是否激活【压制异能（初级）】？\"
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。
林昭咬着舌尖，腥甜的血味瞬间冲散了混沌。
他看见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，掌心泛着淡金色的微光——那是系统技能具象化的表现。
\"激活。\"他在心里低喝。
刺痛感戛然而止。
藤蔓化作碎片消散，李志远的瞳孔重新变成正常的深棕，但眼底还残留着未褪尽的蓝雾。
他惊恐地瞪大眼睛，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呜咽：\"不可能......你明明只是普通警察......\"
\"你以为你是陈文杰？\"林昭猛拍桌子，钢笔\"啪\"地弹起来，\"三年前那个用记忆篡改术让证人翻供的暗蚀成员？
我查过他的卷宗——精神类异能者最怕清醒的意志。\"
李志远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，铁椅被带得\"哐当\"作响。
林昭这才发现他后颈有块青紫色的胎记，形状像只展开翅膀的蝴蝶——和暗蚀的紫鳞黑蝶胸针如出一辙。
\"沈墨......\"李志远突然压低声音，喉结动得像吞了只活物，\"海城分部的负责人叫沈墨，他......他在市局待了十五年。\"
\"职位？\"林昭探身逼近。
\"副局......\"李志远的眼泪突然涌出来，\"不，不对，是局长助理？
不，是......\"他突然剧烈咳嗽，血沫溅在林昭警服前襟，\"他们给我下了蛊......每次说真话就会......\"
\"说下去！\"林昭抓住他的手腕，能摸到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在疯狂跳动。
\"沈墨......他手里有当年你母亲的案卷......\"李志远的眼睛突然翻白，\"他说......说你母亲的死......\"
\"叮——\"墙上的挂钟敲响午夜十二下。
李志远的头重重砸在桌上，晕了过去。
林昭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，警服贴在身上像块冰。
他摸出录音笔，确认红色指示灯还在闪烁，这才扯过纸巾擦了擦前襟的血。
监控室的门\"砰\"地被撞开。
苏挽月冲进来时，发梢的水珠甩在林昭脸上：\"刚才怎么回事？
监控里你突然捂着头，他的眼睛在发光！\"
\"精神控制类异能。\"林昭把录音笔递给她，\"他招了，暗蚀的负责人叫沈墨，潜伏在市局高层。\"
苏挽月的手指在录音笔上顿了顿，抬头时眼神像淬了冰：\"你早知道他会来这手？\"
\"猜到一点。\"林昭扯了扯领口，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：\"成功压制异能者——+300功德。
当前功德值：3600。\"他低头看着腕表，凌晨一点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树影，\"但没想到他能撑到最后一刻才松口。\"
局长助理是半小时后到的。
他穿着件旧款风衣，手里提着保温桶，掀开盖子时飘出鸡汤的香气：\"小同志辛苦了，喝点热的。\"但他的目光扫过审讯室监控回放时，镜片后的瞳孔缩成了针尖。
\"沈墨......\"他重复着这个名字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第二颗纽扣——那枚纽扣的形状，和暗蚀的紫鳞黑蝶胸针有七分相似。
林昭盯着那枚纽扣，喉结动了动，最终只是低头喝了口汤。
凌晨三点，林昭回到宿舍。
单人床的枕头下还压着母亲的照片，边角已经卷翘。
他打开系统面板，3600的功德值在眼前跳动，\"压制异能（中级）\"的兑换提示闪着金光。
窗外突然刮起大风，晾衣绳上的警服被吹得猎猎作响，像面即将扬起的战旗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。
是苏挽月发来的消息：\"明早八点，局里宣布恢复你职务。\"
林昭盯着屏幕笑了笑。
他摸出抽屉里的案卷夹，最上面是\"暗蚀组织海城分部\"的档案，照片上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，衣领别着枚紫鳞黑蝶胸针——和局长助理的纽扣，恰好能拼成完整的蝶形。
风更大了，吹得窗棂\"哐当\"作响。
林昭合上案卷，把母亲的照片贴在胸口。
明天开始，他又要穿回那身警服，在市局的走廊里和同事们打招呼，在办公室里翻看似无关紧要的案卷。
但只有他知道，有双眼睛正透过层层迷雾，死死盯着某个即将破土的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