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昭的指尖在苏挽月小臂内侧轻轻摩挲时，触到了一道极细的凸起。
他喉结滚动两下，从战术腰包里摸出微型手电筒。
冷白光打在她苍白的皮肤上，一道针孔状的痕迹赫然显现，周围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灰——像被某种腐蚀性液体侵蚀过。
“顾清欢说的精神毒素。”他咬牙低咒，另一只手已经探向随身斜挎包的暗格。
上次在“暗蚀”实验室救那个被洗脑的女学生时，他特意用试管封存了半管逆制药物，当时老教授说这种药剂能中和70%的神经篡改毒素，“赌一把。”
注射器扎进苏挽月静脉的瞬间，她的睫毛剧烈颤动起来。
林昭看着她涣散的瞳孔缓缓收缩，心里刚浮起一丝希望，就见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里。
“我的……资料……”她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，“警队系统……查不到我……”
林昭的呼吸一滞。
他刚要开口，兜里的手机就炸响起来。
顾清欢的声音从免提里冲出来，带着电子音的失真：“林昭！苏挽月的警员编号被彻底删除了！我调了三个备份服务器，连内网历史记录都被覆盖成‘无此人’！”
他抱着苏挽月的手猛地收紧。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，雨点砸在玻璃上，像有人在敲催命鼓。
“不是黑客。”顾清欢的键盘声噼啪作响，“我比对过暗网常见的病毒代码，这是……这是记忆覆盖。镜界的高阶功能，他们在让整个系统‘忘记’苏挽月存在过。”
林昭低头看向怀里的人。
苏挽月的手指还死死抠着他手腕，可那股子力道正在减弱，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。
她的嘴唇动了动，这次连声音都散了：“我爸……当年的档案……是不是也……”
“不会。”林昭打断她，把脸贴在她发顶，“你爸的案子我查过七遍，物证室12号柜的验伤报告还在，我拍了高清照片存在云盘，加密等级比金库还高。”
苏挽月的睫毛又颤了颤，这次没再说话。
林昭感觉她的体温正在流失，像块逐渐冷却的玉。
他摸出备用毛毯裹住她，转身往楼下跑时，瞥见走廊尽头的电子钟——20:47。
“地铁三号线废弃站台，十点终幕。”他默念着陈默死前的话，喉咙发紧。
镜界的核心绝不是控制几个人的记忆，他们要重构的是整个城市的认知体系——当警察的档案被删除，当教师的任教记录消失，当医生的执业资格蒸发，社会秩序会像被抽走龙骨的巨船，在迷雾里彻底倾覆。
他冲进停车场时，雨帘已经模糊了视线。
把苏挽月安置在后座后，他迅速翻出副主管被控制前剥离的记忆碎片——那些在精神海深处翻涌的画面里，闪过最清晰的坐标：地铁三号线b11号检修通道。
功德面板在视网膜上浮动。
林昭扫了眼技能栏：“灵魂净化·终极形态”还剩1小时12分冷却，“因果推演”倒是亮着。
他闭眼深呼吸，让意识沉入那片漆黑的推演空间。
无数条路径在眼前炸开。
第一条，从地面入口硬闯，会触发三道激光网；第二条，走通风管道，却在转角处模拟出七台微型监控；第三条……他猛地睁眼，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一片清晰的扇形区域——最佳路径是从货运通道潜入，利用21:15分的设备检修空档。
“顾清欢，准备便携式数据采集器。”他拨通电话，“要能破解镜像数据库的那种，半小时内送到地铁三号线d口。另外……”他顿了顿，摸出随身携带的加密U盘，“如果我半小时没联系你，把这个发给省厅特勤组，里面是镜界近三年的行动记录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，顾清欢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：“林昭，你从来不说‘如果’。”
他没接话，挂了电话猛踩油门。
雨刮器疯狂摆动，雨幕中，“地铁三号线”的蓝色路牌渐渐清晰。
废弃站台的入口藏在旧仓库后面。
林昭把车停在两百米外的巷子里，摸出战术匕首别在靴筒里。
当他踩着积水靠近通道口时，瞥见一个穿深蓝色工装的清洁工正踮脚拆卸监控摄像头。
那动作太流畅了。
林昭的直觉突然刺痛——正常清洁工拆监控至少要捣鼓三分钟，这人却只用了十七秒，而且全程没抬头，眼尾的肌肉纹丝不动。
“师傅，这站不是封了吗？”他压着嗓子搭话，脚步却在靠近。
清洁工的手顿了顿，慢慢扭过头。
他的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，像两颗蒙了灰的玻璃珠：“领导说……要清理干净……”
林昭的后颈泛起凉意。
他想起顾清欢说过，镜界的轻度控制者会保留基础行动能力，但意识已经被置换成本能指令。
他假装弯腰系鞋带，突然扑上去锁住对方咽喉。
清洁工没有挣扎，甚至没发出声音，只是机械地抬起手，指甲在林昭手背划出三道血痕。
“得罪了。”林昭快速从包里摸出镇定剂扎进对方颈侧。
清洁工的身体软下来时，他扯下对方的工牌——“张全，后勤科”，然后套上那件还带着汗味的工装。
通道里的霉味比想象中重。
林昭沿着墙根往前挪，手机屏幕在掌心亮起，显示21:08。
转过第三个转角时，金属门出现在视野里，门上的电子锁闪烁着幽蓝的光。
他刚要摸采集器，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。
屏幕亮起的瞬间，林昭的脚步猛地顿住。
发件人显示“苏挽月”，消息只有五个字：“别相信我。”
雨还在外面下着，通道里的通风口发出呜咽的声响。
林昭盯着屏幕上的字，喉咙像被塞进了一把碎冰。
他反复滑动屏幕，确认这不是误触，不是诈骗短信——确实是苏挽月的号码，发送时间21:10，正好是他刚制服清洁工的时候。
金属门就在三步外。
林昭摸了摸后颈，那里因为紧张沁出一层薄汗。
他又看了眼消息，手指悬在拨号键上，最终还是收了手机。
门把手上的电子锁突然发出“滴”的一声。
林昭抬头，看见锁孔里的红光转为绿色——是顾清欢发来的破解代码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握住门把手。
门内的灯光从缝隙里漏出来时，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又震了一下。
这次他没看，只是用力推开了门。
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，通道尽头的监控摄像头闪了闪，镜头缓缓转向他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