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城,客栈里。
学子们都清理一新,穿上了早前准备好的青色长衫,相互整理。
检查考引——就是古代的准考证。
从府试开始,不再需要考生自己准备物品。
傅崇望着众学子,说道:“路上注意安全,快要接受搜身的时侯,记得提前检查考引。”
他也不需要再联保,所以不打算到现场。
之前,他和傅岱给学子们的压力够大了,现在要适当的放松。
考前三天,还放了学子们假,在府城到处走走。
但这是府试,有名额限制。
大家都很紧张,连三个臭皮匠都没出去玩。
破天荒的是,张子舟也没出去,一直待在屋子里温书。
他不想出去?
当然不是!
他作为带头大哥,一言一行都起表率作用,所以不出去玩耍。
大家看他这样,本来想留下的,留的心安理得;本来想出去的,也不好意思出去。
不久后,大家带着考引,走出客栈。
张子舟发现族兄有点紧张:“扬哥,以你的学识,过府试比较容易。”
听了这话,张子扬勉强挤出一张笑脸:“舟弟,我以前还笑你,考个县试哆哆嗦嗦,如今才知道,是我错了。”
自己经历了一回,方知行路难。
张子舟适时安慰道:“知道错了吧,行啊,等府试结束,我们要去布政司转转的时候,你请我们客。”
这其实也是在鼓励其他的同窗。
张子扬顿生豪气:“没问题。和你之前一样,有多少算多少,每到一个镇,我请大家吃当地小吃。”
“当然,论财力不如舟弟,大家还是悠着点。”
张子舟闻言,严肃的点头:“很好,我们都记下了!”
其他学子听了,都被逗笑了,气氛轻松了一些。
“呵呵,扬哥儿,我怕你要倾家荡产。”周宪笑呵呵道,“舟哥儿有底气靠的不只是润笔费,还有别的来源!”
大多学子不知道,周宪却了解很清楚。
谢、范两家倒台后,土地、商铺和佃户去了哪里?
都流入傅氏,特别是傅岳手里。
当然,这是娄渊、余昌烈投桃报李的结果。
张子舟认真道:“不要紧,缺了多少,我给补上。等扬哥儿将来有了出息再还我。”
“我记住了。”张子扬故作一本正经。
张子舟憋着笑点头。
不知不觉,到了府学门口。
府学的规模,和县学差不多大。
府试的时辰没到,许多举子都在牌坊外面翘首以盼,心情各异。
张子舟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,那就是府衙没规定按县站队。
但是,举子们一到场,不管以前相互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,都自觉地一个县一块地方。
为什么这么说呢。
张子舟看到,夏荣走了过来。
虽然相处尴尬,张子舟还是接纳了他,示意己方别针对他。
张子舟名义上不是本县举子的“大哥”,却起到了当大哥的作用。
他一示意,己方傅氏宗学的举子们就没对他投去敌意的眼神。
那些曾经和夏荣交好,后来又分开的举子,也没针对他。
都安安静静的等时辰到来。
气氛一直很凝重,夏荣的到来,只算是小插曲,气氛很快重新凝重。
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科举考试——府试!
过了府试,就从学子,变成了童生。
没有实质待遇变化,但在社会上,声誉要好很多。
很多地方的私塾、族学、义学、书堂,都愿意接纳童生当夫子,工钱比一般夫子高。
至于府试的录取率嘛。
张子舟打听过,本府府学学额30人,本府下辖八个县,每个县县学名额10到30人不等。
就算按照每个县30名算,八个县,也才240,再加上府学。
只有270人!
实际情况,你不可能考完,去别的县进县学。
那么参加考试的有多少人呢?
张子舟抬头,看向人头攒动的人群,猜测至少千余名。
由此可见,府试的残酷性,远超县试。
卯时。
在举子们紧张的注视下,府学的大门敞开。
穿红的差役们,一队一队的出来,到牌坊后面,组成五个搜身点。
张子舟从怀里拿出考引,和一个银锞子——这是保结费。
这笔费用不是给官府,而是给廪生,需要举子自己掏腰包。
因为张子舟的地位,他站在全县最前的位置,第一个接受搜身检查。
负责核验的差役,一个搜张子舟的身,一个拿着考引,盯着他。
片刻后,拿考引的差役高声道:“隆县张子舟,十五岁,白面无须,身材高大,由廪生洪学良保。”
然后就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:“廪生洪学良保!”
张子舟循声望去,声音是从大门内传出,他看不到人。
听到廪生确认后,差役把考引还给张子舟,然后由一个小吏提着灯笼引张子舟去考场。
府学有三道门,分别是大门,二门和仪门。
张子舟经过大门时,才发现门内廊下,坐满了廪生。
连打招呼都不行,张子舟就跟着小吏穿过二门。
空旷的场地上,已经搭建起了临时的考棚,规格和县学一模一样。
但小吏没有停下脚步,带着张子舟过了第三道门,也就是仪门。
张子舟一抬头,就看到斗大的三个字——明伦堂。
哦,是了。
他是县案首,要在大堂接受考试,甚至是面试。
堂内,考场的正北和两侧都安排座位。
张子舟参加过县试提堂,知道这些位置,是留给府衙官员的,这些人要一起监考。
考场内,整整齐齐的摆着桌椅,桌上有笔墨纸砚,烛台和蜡烛。
烛台有灯罩。
门口有小吏等着,张子舟一进门,就递给他一块座牌。
座牌上是张子舟这次考试的座位号,千字文+大写数字。
天字壹号。
张子舟不需要小吏引路,就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。
因为灯罩上有座位号,只管去坐着。
等大家都到了。
一身官袍、表情严肃,周身散发着“一府之尊”气场的娄渊,迈着平稳的四方步,走到写着“辟雍升俊”的匾额下。
府试前,只差一个名分的娄渊,按照规矩,要给提堂考生训话。
本来威风八面,却赫然看到最前排、居中站着的人是张子舟,娄渊一下子愣住了。
我滴妈耶,有他在,我还威风个屁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