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# 番外《随身之物》
七皇子府的侍女们发现,宁玄近日的配饰突然多了起来。
鎏金腰链藏在雪青外袍下,行走时偶尔漏出一线碎光;素银脚环扣在踝骨,衬得那截肌肤越发皓白;就连束发的玉簪都换了新制式——簪头嵌着颗能开合的珍珠,里头藏着极淡的龙涎香。
\"今日戴的什么?\"
校场边,沈陌尘借着递剑的姿势,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宁玄腰间。玄铁剑鞘冰凉,却压不住被触碰处腾起的热度。
宁玄横他一眼,剑锋扫落三枝早梅:\"殿下自己放的东西,倒来问我?\"
话音未落,沈陌尘忽然旋身将他压在场边兵器架上。围观的侍卫们齐刷刷背过身去,只听七皇子声音沉得能拧出水来:\"珍珠簪?\"
\"嗯。\"宁玄用剑柄抵住他胸口,\"敢在这里胡闹,今晚别想……\"
尾音陡然变调。沈陌尘拇指按在他后腰某处,那枚藏在衣料下的金铃顿时轻颤起来。宁玄腿一软,剑尖在青砖上刮出刺耳鸣响。
\"混账……\"他耳尖红得滴血,\"这是校场……\"
沈陌尘从容地替他整好衣领:\"所以呢?\"
所以当日下午,兵部侍郎来送军报时,总觉得七皇子妃今日格外坐立不安。那支珍珠簪随着翻页动作微微颤动,偶尔碰到砚台,便激起一阵不易察觉的轻喘。
\"宁殿下可是身体不适?\"侍郎好心问道。
檀木案下,沈陌尘的官靴正不紧不慢地碾着某道金链。宁玄死死攥住狼毫笔,指节都泛了白:\"无妨……嗯……旧伤……\"
话音未落,沈陌尘突然起身告辞,说是要亲自去库房取药。宁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,差点咬碎一口银牙——那人袖口露出的金铃铛引线,分明随着步伐一晃一晃。
最过分的是浴佛节那日。宁玄被套上素白深衣,连腕间佛珠都是沈陌尘亲手缠的。偏生那串沉香木珠内里藏着机关,稍一用力就会收紧半寸。
\"专心礼佛。\"沈陌尘在佛堂前替他正衣冠,指尖\"不小心\"勾到珠串暗扣,\"抖什么?\"
宁玄盯着佛像慈悲的眼睛,羞愤得几乎晕过去。那人在蒲团下与他十指相扣,腕间佛珠越收越紧,偏生面上还摆着副虔诚模样,连住持都夸七皇子夫妇心诚。
回府马车里,宁玄扯断佛珠就要往窗外扔,却被沈陌尘捉住手腕舔那颗红痣:\"高僧开过光的,扔了多可惜。\"
\"你……\"宁玄气得去揪他衣领,却摸到个熟悉的物件——自己今晨不见的玉带钩,正明晃晃别在这人里衣上。
沈陌尘低笑着将他压进锦褥:\"以物易物,很公平。\"
翌日清晨,管事看见宁玄戴着狐毛围领出来,连下巴都掩在绒毛里。正要询问是否添炭盆,忽见那领口隐约露出道金链,末端消失在衣襟深处。
\"今日……\"老管家谨慎地斟酌用词,\"还去礼佛吗?\"
沈陌尘从后头踱出来,指尖绕着截断开的沉香珠串:\"去。\"他替宁玄系紧围领,在无人处轻声道,\"这次换你挑法器。\"
宁玄抬脚就踹,却被早有预料的七皇子揽着腰抱上了马车。车帘落下时,有金铃脆响一闪而逝,惊飞了檐下偷听的麻雀。
### 番外《暗香》
七皇子府的管事发现,近来浣衣坊的侍女们总对着某些衣物脸红。
雪青纱袍的衣摆处凝着深色水痕,像是被朝露打湿的芍药;素白中衣腰间晕开小片蜜色,晾干后仍留着若有似无的甜香;最蹊跷的是那条金线牡丹裙,明明送去时干干净净,收回时裙裾却黏着几缕银丝,在日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\"殿下……\"
书房里,宁玄第三次调整坐姿,檀木椅上的软垫早已被攥出褶皱。鎏金笔架映出他绯红的耳尖,和案几下微微发抖的腿。
\"嗯?\"沈陌尘头也不抬地批着军报,朱砂笔在宣纸上勾出凌厉的弧度,\"奏章里说西域进贡了新茶,明日我们去尝尝。\"
笔尖突然一顿。案几对面,宁玄的呼吸明显乱了拍,握着茶盏的指节泛起青白。沈陌尘这才抬眼,视线扫过对方紧绷的腰线:\"烫着了?\"
\"你……\"宁玄猛地站起,又猝然跌坐回去,茶汤泼洒在袖口,\"把……把机关停了……\"
沈陌尘搁下笔,绕过书案走到他跟前。玄色官袍下摆擦过宁玄膝头,带起一阵细微的铃响。他俯身时银发垂落,状似关切地去擦对方袖口茶渍,指尖却\"不小心\"碰倒了案头莲纹烛台。
烛泪泼洒的瞬间,宁玄整个人弹了起来。藏在衣襟深处的珍珠串突然开始发烫,那些被体温捂暖的小珠子一颗接一颗地震颤,像是有无形的手指依次拨弄。
\"沈陌尘!\"他揪住对方衣领低吼,尾音却化作一声呜咽。
守在门外的侍卫互相对视,默契地又退开三步。自从七皇子迷上机关术,主院的动静越发难以捉摸——昨日是博古架上的瓷瓶无故摇晃,今晨又是书房里的烛台突然倾倒。
最惊险的是浴佛节后的宫宴。宁玄穿着正经八百的皇子妃朝服,层层叠叠的雪纱裹得严严实实,连手腕都藏在刺绣袖口里。偏生经过御花园时,一阵异香引得蝴蝶纷纷驻足,竟绕着他不肯离去。
\"宁殿下熏的什么香?\"皇后好奇道,\"连金丝蝶都招来了。\"
宁玄死死攥住沈陌尘的袖角,指节都泛了白:\"回娘娘,是……是西域贡的……\"
话未说完,一阵穿堂风掠过。雪纱外袍被吹得紧贴腰臀,隐约透出里头珍珠腰链的轮廓。更糟的是,他站着的青砖地突然洇开一小片水痕,在阳光下晶莹发亮。
沈陌尘适时地打翻茶盏,借着收拾的动作将人挡在身后:\"内子体弱,容臣先行告退。\"
回府马车里,宁玄抖着手去解腰链,却被按在锦褥上。沈陌尘咬开他颈间珍珠扣,尝到满口甜腻花香:\"皇后说得不错,确实招蝴蝶……\"
\"你故意的!\"宁玄抬脚踹他,\"那机关根本……嗯……\"
沈陌尘从暗格里取出个鎏金小盒,里头躺着朵被蜜汁浸透的绢花:\"礼尚往来。\"他捻起湿漉漉的花瓣,\"昨日你往我茶里加料的时候,没想到会有今天?\"
宁玄顿时语塞。前日他确实在沈陌尘的安神茶里添了点儿\"佐料\",害得七皇子在兵部议政时全程绷着身子,连起身告辞都不敢。
\"我那是……\"他心虚地别过脸,\"报仇。\"
沈陌尘低笑着将绢花别回他心口:\"所以这也是。\"
车帘晃动的间隙,路过的商贩隐约听见里头传来铃铛声。有经验的老嬷嬷摇头轻笑,顺手把准备叫卖的蜂蜜罐子盖严实了些——这七皇子府的蜜,怕是比他们卖的还甜呢。
### 番外《珠胎》
七皇子府的药房近来格外忙碌。
老太医第三次调整安胎药的配方,将其中一味苦参换成甘甜的龙眼肉。药童们发现,往日最厌苦味的宁殿下,如今竟能面不改色地饮尽整碗黑稠药汁,只是喝完总要往嘴里塞颗梅子糖。
\"还要多久?\"沈陌尘立在廊下,银发梢滴着晨露。他刚从军营赶回,铠甲都未卸,掌心却小心翼翼捧着个鎏金手炉。
老太医捋须而笑:\"殿下莫急,宁殿下脉象稳健,至多再有两月……\"
话音未落,主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。沈陌尘箭步冲进去,只见宁玄伏在榻边干呕,雪白中衣下隐约显出点圆润的弧度。才三个月的身孕,偏他腰细,倒比寻常人更显怀些。
\"换掉熏香。\"沈陌尘单膝跪地替他拍背,转头对侍女沉了脸,\"茉莉太冲。\"
宁玄却揪住他束甲的绦带:\"你身上……血腥气……\"
玄铁铠甲哐当坠地。沈陌尘直接扯了染血的中衣,就着铜盆里的温水洗净手脸,才敢去抚那人微隆的小腹。掌心下的肌肤温热柔软,藏着粒正在发芽的小种子。
\"难受就咬我。\"他将手腕递到宁玄唇边,那儿还留着上月被咬出的浅疤。
宁玄别过脸,却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腰后:\"揉揉……\"
这个姿势让沈陌尘看清了他后腰新纹的图案——金蓝双色的小鹤,正偎在原本的命契印记旁,圆滚滚的像颗珍珠。纹身还泛着红,显见是刚刺不久。
\"什么时候……\"沈陌尘喉头发紧。
\"你去军营那日。\"宁玄耳根微红,\"老太医说……说胎象稳了才能……\"
未尽的话语被吞进缠绵的吻里。沈陌尘吻得极轻,像是怕惊扰了腹中那小生命,掌心却牢牢护着宁玄后腰,连往日最爱的腰链都不敢再戴。
变故发生在第五个月。
那日宁玄正倚窗翻看兵书,忽觉腹中一阵锐痛。低头时,素白裤管已染上刺目鲜红。他竟不觉得怕,只是茫然地想起晨间沈陌尘替他系腰带的模样——那人手指绕着金线在腹前打了个平安结,说下月就能摸到胎动了。
\"殿下!\"闻声赶来的侍女惊得打翻了药盏。
宁玄想安抚她别慌,开口却呕出一口血。视线模糊前,他看见廊下闪过银发身影,沈陌尘连轻功都用上了,衣袂翻飞如鹤翼。
再醒来时,满室都是血腥气与药苦。沈陌尘守在榻边,银发凌乱地披着,眼底布满血丝。见他睁眼,竟连茶杯都端不稳,温水洒了半床。
\"孩子……\"宁玄声音哑得不成调。
\"还在。\"沈陌尘将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,\"老太医用了秘制的保胎丹,只是……\"
只是往后需绝对静养,再受不得半点刺激。这话沈陌尘没说,宁玄却从他颤抖的指间读懂了。他摸索着抚上小腹,那里还鼓着,却比昨日瘪了些。
\"是那支珍珠簪……\"宁玄突然想起什么,\"前日收的节礼……\"
沈陌尘瞳孔骤缩。三日前南疆确实进贡了一批首饰,其中那支嵌着避毒珠的玉簪,是他亲手给宁玄簪上的。
\"查。\"这个字淬了冰,吓得门外候着的暗卫扑通跪下。
真相水落石出时,宁玄正靠在软枕上喝安胎药。沈陌尘连日不曾阖眼,此刻却执意亲自喂他,一勺药吹三下,生怕烫着。
\"大晟来的?\"宁玄咽下苦药,突然问。
沈陌尘动作微滞:\"嗯。\"他拭去宁玄唇边药渍,\"你父皇……怕这孩子将来威胁大晟皇权。\"
宁玄盯着药碗里晃动的影子,想起少时父皇教他执笔的模样。那双手如今隔着千山万水,仍要夺走他珍视之物。
\"傻子。\"沈陌尘忽然捏他鼻尖,\"我们的孩子,将来是要去江南开书院的。\"他俯身贴上宁玄小腹,\"对不对?小鹤。\"
腹中似有若无地动了一下。宁玄红着眼圈笑了,指腹摩挲着沈陌尘后颈新添的鹤纹——与他腰间的正好一对。
暮春时节,七皇子府终于传出婴啼。据说那日满城芍药一夜盛开,老管家在库房找到了当年被宁玄扯断的沉香佛珠,颗颗都泛着温润的光。
沈陌尘抱着襁褓走出产房时,檐下风铃正巧被风吹响。银发的皇子低头轻吻婴孩眉心那点朱砂痣,心想这大概就是命契最好的模样——
以血脉为引,将两颗孤星,炼成了人间灯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