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脊上,尚枳动了。
她没有退避,没有游走。
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横刀,刀尖斜指下方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军阵。
然后,她一步踏出!
“轰!”
脚下的岩石瞬间龟裂!
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墨色闪电,竟是以一种一往无前、甚至带着几分惨烈决绝的姿态,朝着那数千人组成的钢铁洪流,悍然发起了逆冲!
“狂妄!”
“找死!”
军阵中的将领们发出怒吼,命令士兵全力催动战阵!
厚重的灵力光盾光芒大放,无数道锋锐的灵力矛刺从光盾上探出,准备将这道不自量力的身影撕成碎片!
侧翼的“锁龙链”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,猛地弹射而出,从四面八方缠绕向那道疾冲的身影!
然而,接下来的景象,让指挥塔楼内的赵磐等人,瞳孔骤然收缩!
——尚枳的速度快得超越了极限。
她的身影在冲锋中诡异地扭曲、闪烁,如同融入风中的鬼魅。
那些看似密不透风的“锁龙链”,竟被她以毫厘之差尽数避开,或是被横刀精准无比地斩在符文节点上,瞬间崩断。
她冲到了“玄龟吞海”战阵前!
立刻,一道快到极致、凝练到极致的刀光闪过!
“嗤——!”
尚枳的横刀,带着一种无视防御的穿透力,悍然斩在最外层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土黄色灵力光盾之上。
光盾剧烈震颤,被斩中的位置瞬间凹陷、龟裂!
刀锋上蕴含的、冰冷狂暴的组合灵力,疯狂侵蚀着光盾的能量结构!
“顶住!”主阵将领目眦欲裂,嘶声咆哮。
而所有士兵则是灵力疯狂输出,试图修复光盾。
但尚枳的第二刀、第三刀……连绵不绝的刀光如同疾风骤雨,精准无比地斩在同一个点上!
她的刀法没有华丽的招式,只有最直接、最致命的劈砍!
每一刀都凝聚了她全身的力量和意志!
沉寂许久的横刀在此刻绽放出纯粹的、斩碎一切障碍的凶戾!
“咔嚓!”
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响起。
被集中攻击的光盾区域,终于不堪重负,轰然破碎出一个巨大的缺口!
尚枳的身影,如同投入鱼群的鲨鱼,瞬间冲入了战阵内部!
杀戮,开始了。
指挥塔楼的水晶镜面上,映照出的是地狱般的景象。
那道墨色的身影在密集的军阵中左冲右突。
横刀每一次挥出,都带起一蓬凄厉的血花。
士兵们厚重的铠甲在她那看似平凡的刀锋面前,如同纸糊。
刀光过处,断肢横飞,惨叫连天。
她如同一个冰冷的杀戮机器,在人群中犁开一道道血肉胡同。
无论是士兵的围攻,还是军官的拼死拦截,都无法阻挡她前进的脚步半分。
她的身法诡异莫测,总是在攻击临身的刹那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,或是用最小的代价硬抗,随即用更凌厉的刀锋回敬。
“玄龟吞海”战阵引以为傲的防御和绞杀能力,在她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数千人的精锐,竟然被一人杀得阵型大乱,死伤枕藉……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!”一名副将失声惊呼,脸色惨白如纸。
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个体战力!这根本不是战斗,是单方面的屠杀!
赵磐死死盯着镜面,指关节捏得发白,手背青筋暴起。
他看着那道在军阵中肆意冲杀、所向披靡的身影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
雷暴的恐惧,此刻他感同身受!
这女人…简直就是为杀戮而生的怪物!她的战斗本能、她的刀法、她那种漠视生死、以伤换命的打法……都超越了常理!
不能再这样下去了!士兵的牺牲毫无意义,只会徒增伤亡,打击士气!
“废物!”赵磐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。
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肉痛,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。
“传令!锋锐营立刻收缩防御,以牵制为主!侧翼营掩护撤退!”
“巡弋战舟!目标,山脊及周边区域!饱和式灵力炮击!覆盖!给我无差别覆盖!把她连同那片区域,给我轰成渣!” 他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命令。
“呜——!”
凄厉的警报声在要塞上空响起。
原本在低空巡弋的三艘庞大巡弋战舟,如同被激怒的钢铁巨兽,瞬间调转船身,狰狞的炮口闪烁着刺目的能量光芒,锁定了下方那片混乱的战场和山脊!
“开火!!!”
“轰!轰!轰!轰!”
震耳欲聋的爆鸣撕裂了天空!
无数道粗大的、颜色各异的灵力光柱如同天神投下的神罚之矛,带着毁灭性的能量,瞬间覆盖了尚枳所在的区域以及她周围数百丈范围。
大地在轰鸣中剧烈震颤,山石崩裂,烟尘冲天而起,瞬间吞噬了一切!刺眼的光芒让观测镜面一片惨白。
饱和式炮击!
这是要塞对付攻城巨兽或是敌军密集阵型的终极手段!
每一道炮击都蕴含着足以重创甚至击杀武将境强者的恐怖能量!
如此密集的覆盖,就算是武帅境末期,也绝无可能全身而退!
……
炮击持续了整整十息。
当最后一缕光芒消散,烟尘缓缓沉降,观测镜面重新恢复清晰。
只见那片区域,早已面目全非。
山脊被削平了大半,留下一个巨大的、布满熔岩状坑洞的焦黑深坑。
之前激烈交战的军阵区域,更是惨不忍睹,遍地焦尸和融化的金属残骸,侥幸存活的士兵也个个带伤,惊恐地远离爆炸中心。
指挥塔楼内,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死死盯着那片狼藉的焦土中心,试图寻找那道墨色身影的残骸。
烟尘散尽。
焦黑的深坑边缘。
一个身影,缓缓地,从一堆滚烫的碎石和熔融的金属残骸中,站了起来。
——是尚枳!
她的样子比之前更加狼狈。
衣袍几乎被彻底焚毁,只剩下焦黑的布条勉强挂在身上,露出下面布满焦痕、正在快速蠕动愈合的苍白皮肤。
她的头发被烧焦了大半,脸上也满是黑灰和血污。
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,显然在刚才恐怖的炮击中受了不轻的内伤。
然而,她站起来了。
她拄着那柄依旧冰冷幽暗的横刀,缓缓抬起头,目光穿过遥远的距离,冰冷地、毫无感情地,锁定了磐石要塞最高指挥塔楼的方向。
然后,她抬起脚,无视了脚下滚烫的熔岩和焦尸,无视了周围幸存士兵惊恐欲绝的目光,一步,一步,继续向着磐石要塞的方向走来。
脚步沉稳,不快,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、不可阻挡的意志。
仿佛刚才那足以将山峦夷平的恐怖炮击,对她而言,仅仅是一阵需要稍微停顿一下脚步的……山风。
“怪……怪物……”一名参谋官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,喃喃自语,眼神中充满了彻底的恐惧和茫然。
赵磐死死抓住观测镜的边缘,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,嘴唇微微颤抖。
他看着镜中那个在焦土中沉默前行的身影,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冰冷的寒意,瞬间淹没了这位以“铁壁”着称的沙场老将。
饱和炮击……竟然……无效?!
这还怎么打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