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雁织在火化场里,目光呆滞地站在那里,等着领外婆的骨灰,她神情恍惚,泪水早已干涸,整个人无法从中抽离出来。
蒋鹤琦寸步不离陪在她身边,默默守护着。
工作人员捧着骨灰盒走向她,躺在病床上的外婆瞬间化成一股烟一捧灰烬。
人死后,灵魂和肉体分离,火化的只是肉体,灵魂还是完整存在。
她心里想:如果真有灵魂投胎转世,希望外婆能投胎做自己的女儿吧,换我来好好照顾你。
苏雁织抬起颤抖的双手接过骨灰盒,将它紧紧抱在怀里。
她带着外婆来到江边,听听风声,波涛声,呼吸些新鲜空气,曾想要带着外婆看山看水看风景,这一切都无法再实现。
江边风很大,冷风刺骨,苏雁织抱着骨灰盒安静木讷地坐在那里,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冰冷。
蒋鹤琦蹲在她身旁看着她冻红的双手,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,苏雁织有气无力地开口:“你走吧,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外套被她拿下丢在地上。
“对不起,是我没能让你见外婆最后一面,你要打要骂我都可以。”
她平静的语气:“是我自己的原因,不怪任何人,昨晚我该留下来陪外婆的,可是我走了。”
蒋鹤琦的内心更自责。
见他不动,苏雁织大喊:“你走啊!”
蒋鹤琦捡起外套,远远地陪着她。
直到天黑,蒋鹤琦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,走到她身旁蹲下,劝说道:“晚上气温很低,带着外婆回家吧。”
苏雁织眼里黯淡无神,像是抽走了魂呆滞着,她没有回应,只是紧紧抱着骨灰盒。
不多久,蒋鹤琦在她四周点起篝火,火光闪耀,火焰炙热,在黑暗中跃动,将周围一切渲染成炽热的红色,火光照映着抱着盒子的苏雁织,温暖明亮。
她抬头看了看周边,眼里泛起泪光,唯一的亲人没有了,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,她该要如何继续生活下去。
以前拼命的工作想要给外婆和自己安个家,现在,唯一的动力没了,活下去变得很艰难,没有目的没有希望。
蒋鹤琦站在不远处看向苏雁织,孤独悲凉的身影,令人心疼。
更远处,温嘉旭站在那里远远望着她,他好想坐在她身旁抱着她,给她温暖和安慰。
但现在的他,已经彻底没有任何资格和理由再去靠近她身旁,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锉刀残忍地割开,悲痛从伤口流出,撒落一地忧伤。
远远看到蒋鹤琦的身影,他欣慰地转身离去。
清晨空气中弥漫着寒意,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水面,没有一丝温度。
苏雁织在江边待了一整夜。
四周篝火不停地燃烧着,经历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冰冷的夜,苏雁织脸色煞白,嘴唇发乌,眼前开始模糊,脑袋一阵眩晕昏倒在地。
蒋鹤琦冲上前抱起她,放进车里,他摸了摸她的额头,滚烫。
他将苏雁织带回天宸府,精心照顾着,降温,亲自泡药,一口一口喂她喝。
苏雁织虚弱无力,迷迷糊糊躺在床上,撑开眼皮的间隙,模糊看见身旁有人晃来晃去,不停地给自己喂水,擦拭额头。
她眼皮越来越沉,想睁睁不开,心里想要爬起来,却怎么也动不了。
下午,苏雁织烧退了,稍微精神好了一些。
她起床寻找着外婆的骨灰盒,被蒋鹤琦放在八斗柜上,她转头看向沙发上,发现他躺在沙发睡得正香,能听到他细微的鼾声。
轻声的脚步走近他身旁蹲下,苏雁织看着他脸上胡子冒出,很茂密,面色十分憔悴。
她心里说:这几日,他应该没怎么好好休息吧,以后咱们就路归路,桥归桥,不要再有交集了。
苏雁织抱着骨灰盒离开天宸府。
回到出租屋,她放好骨灰盒,这时敲门声响起……
蒋鹤琦醒来,走进卧室,发现不见她身影。
房间里也四处也无人,骨灰盒不在,他打电话给苏雁织,却显示无人接听。
蒋鹤琦拿起外套直奔出去,上了车,他冷静下来想想,她到底会去哪里。
几秒后,他启动车子一脚油门直奔苏雁织的出租屋。
此时,苏雁织被房东推倒在地,她怀里紧紧抱着骨灰盒。
房东是个中年夫妇,很胖,嗓门也很大:“限你今日搬出去,我的房子不允许出现这种污秽的东西,这让人知道,以后我还怎么出租啊?”
“还好我今日来收房租,要不然都不知道你带这玩意儿进屋里。”
蒋鹤琦一进门见状,撞开胖女人,径直走到苏雁织身旁,扶起她一把揽在怀里,怒喝道:“你再敢动她一根手指,信不信我把你这栋楼都给你平了!”
“呦,这位帅哥,长的人高马大,口气也是不小啊!”
胖女人邪魅一笑上下打量着男人,全身名牌,西装革履,一袭黑色大衣,手腕上冰蓝色的劳力士更为晃眼。
她转脸对着苏雁织说:“姑娘,有这么有钱的男朋友,还住我这小破庙啊?怎么,他甩了你?”
蒋鹤琦呵斥道:“闭嘴!”
胖女人顿时面红耳赤,大声说:“今天必须给我搬走,晚上我要是还看到这些东西,别怪我都给你统统扔掉!”
说完,她扭头就走,最后走出门口补充一句:“押金我是不退的。”
蒋鹤琦拿起她的外套正要带她离开,被苏雁织一把拦住,她抱紧骨灰盒的手一紧,收回拦着他的另一只手,往后退了几步:“蒋总,我不能去您那里,我自己找房子吧。”
“马上天都黑了,上哪里去找?明天再说好吗?总不能带着外婆露宿街头吧?”
最后一句话像细针一样,扎在苏雁织心里最薄弱的位置。
外婆跟着她连一处像样的房子都没有,工作这几天年,也没怎么好好陪外婆,想想这些都令她心酸心痛,许多的遗憾侵蚀着整个心。
她拧紧眉头,噙着泪点点头。
随后蒋鹤琦叫人打包好苏雁织所有的衣物送回天宸府。
进了屋,苏雁织将骨灰盒放在柜子上,嘀咕着:“外婆,咱们先在这里待着,等我找好房子再带您离开。”
她内心十分歉意,转身对蒋鹤琦说:“蒋总,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“不会。”蒋鹤琦顿了一下,“饿了吧?我去给你做点吃的。”
苏雁织拉住她的胳膊摇摇头,“我困了,想睡觉,谢谢您。”她迈着虚弱的步伐走进卧室。
蒋鹤琦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清瘦的背影,眸光中泛起层层水雾。
他知道她很痛苦,也很辛苦,那一刻,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怜爱之情。
蒋鹤琦走向卧室门口轻轻关上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