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了车里,白弃依旧颓然,她没聚焦的眼只是无目的地看向虚空。
楚长岁取出车里的毛巾和备用的衣服,递给白弃。
白弃眼神聚焦,有些僵硬地看向楚长岁,接过毛巾,声音有些嘶哑地道谢。
司机很有眼力见,将隔板升起,还放了首舒缓的音乐。
白弃把头发擦得半干,看着旁边的衣服,犹疑不决。
“阿炁不用担心,我没穿过,衣服打湿不好,你先将就换下吧。”说着楚长岁掏出一个眼罩,朝白弃眨眨眼,然后不紧不慢地戴上。
白弃看着被挡住眼的楚长岁,想解释不是衣服新不新的问题,最后还是只是声气弱弱地道谢,要不是楚长岁听觉不错,根本听不到。
“不用谢。”
白弃换上了楚长岁给的厚卫衣,她原本的外套已经半湿了,脱掉后不可避免地颤抖了一下,但车内暖气充足,她并没有遭难。
“我好了。”
听到白弃的话语,楚长岁将眼罩摘下,顺心地夸了句:“阿炁穿这身挺好看。”
“谢谢。”白弃有点脸红。
然后两人没再说过话,只有舒缓的音乐声在车内缓缓流淌,柔和了气氛。
楚长岁向来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,对于白弃为什么出现在街道上,还是以那么狼狈的姿态,楚长岁并不好奇,但是作为同班同学,帮人一把是应该的。
“大小姐,华园小区到了。”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。
白弃朝车窗外看,果然是薛雾所在的小区。
她朝楚长岁再度道谢,下车时楚长岁的保镖给她递了把伞,她道谢后走了。
楚长岁所在的车往楚家老宅方向驶去,保镖坐上了另一辆车跟在后面兢兢业业保护着。
楚长岁闭眼思索白家内部情况,修长的手抵着额。
白家内定的继承人是白弃,但白弃的父亲是个混不吝的,搞出个比白弃还大一岁的私生女,又多次在外人面前诋毁白弃和白弃生母,实在又蠢又毒,白弃父亲最近还想从白弃手里搞点股份给私生女,这些个种种,一度成为A市上层的饭后笑谈。
没想到白弃的奶奶这么厉害的一个人,生的儿子跟个蠢货一样。
别人的伤疤不可轻易揭开,楚长岁深谙此道,因此她只是默默带着白弃去她目前最想去的地方。
另一边,早就收到白弃消息,在小区门口等着的薛雾见到白弃,二话不说把白弃拉到自己车上,驶向自己家中。
薛雾担心地看着白弃,一回家就把白弃往自己房间带。
只有两人的空旷房间里,白弃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的经历。
白父醉酒时叫白弃回来,逼着白弃让出股份,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在一旁煽风点火,后来以白父朝白弃踹了一脚,踹空后白弃破门而出结束了这场闹剧。
“老白,以后我养你,你爸那个傻叉玩意儿,白氏在他手上迟早要完!”薛雾气打一处来,恶狠狠地骂着。
“白氏股东最近有意阻拦白松,不用太担心。”
“要不是白奶奶……他怎么敢的!”薛雾正处于谁都敢怼的中二青少年期,又多次见证白弃的惨状,对白父那叫一个厌恶。
“借个火。”白弃没有正面回答,把话题扯到烟上。
“抽抽抽,抽死你算了!”薛雾不抽烟,但在房间备了烟和火。
薛雾把窗户打开,扔给白弃一个打火机。
取暖工具尽职尽责地进行工作,但窗口吹来的携带雨气的寒风,却令温暖的房间染上萧瑟寒凉。
歪歪扭扭的白烟缓缓升起,却被风吹得四散,窗边站着的人神色晦暗不明。
……
楚长岁跟楚老爷子聊了会日常,便扯到白家身上。
“我可不信你这丫头什么都不知道,你怕是早就把白家查了个干净。”
“只是了解罢了。”楚长岁没有反对。
“白家丫头也是苦,白松小儿那混不吝的,简直丢了白书敏的脸!”
“我与白书敏是故交,对她还算熟悉,当年她压着自己儿子和李家小女儿结婚,本以为会让儿子收心,结果李家小女儿要生产了,白松抱着个娃娃来刺激李家小女儿,虽然生是生了,但李家小女儿不久就自杀了,这也导致白家李家结姻不成反倒结仇。”
“要我说,书敏有错,白松小儿也有错,但近几年要不是书敏还撑着,不知道白氏会被白松败成什么样,唉!谁知天意弄人,书敏今年没撑过去。”
说着说着,楚老爷子有点难受,好歹是几十年的朋友了,不可能没有半点感情。
“白奶奶打下的基业,还是传给她认定的后人的好。”
楚长岁眉眼弯弯,温温柔柔,像只爪子都没长齐的猫,没有一点攻击性,可她眼里分明深邃如墨。
楚老爷子眼神一变,收敛追忆之色,却还是宠溺地说:“想做什么就去做吧。”
“我会把握分寸的,爷爷。”楚长岁长眉上挑,平日里的温和知礼褪去,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势在必得。
楚老爷子看着她这一副跟平时完全不同的模样,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。
周末很快度过,学生们拖着疲惫的身子麻木地回到学校,继续接受知识的摧残。
白弃再来时已经恢复那副生人勿近的状态,之前的脆弱仿佛是幻觉。
但楚长岁知道,不是。
但她并没有拆穿,也没有同白弃谈起那天的事,就像是每一个平凡的读书的早上,她对她说了一句早。
白弃看楚长岁时眉眼总会柔和几分,她凌冽的凤眸微弯,同样道了一句早。
两双美丽的眼对视,又默契地移开。
池镜辞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,她们两人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,但池镜辞直觉自己得不到答案,因此就算抓耳挠腮也没问出口。
知道一切的薛雾笑而不语。
大课间,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贴在公告栏上,笑眯眯地看了眼楚长岁,就走了。
“啊,掉了五十名!变成b等了!”
“嘿嘿,进步了进步了~”
“班级第一是楚长岁,我靠!”
“年一也是她!”
池镜辞重点看了自己,白弃和楚长岁的成绩,就从人群中挤出来。
他笑得咧开十颗牙,洁白的牙齿露出来,看起来又纯又蠢。
薛雾笑点低,这会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。
“我跟白弃的名次很有缘,她第四我第四十。”说着说着他又傻笑起来,大概是觉得这真有缘。
薛雾看破不说破,招呼一个小姐妹帮忙,得知了自己的名次,看池镜辞笑得开心,她犯贱地凑近白弃,从后面揽住白弃的脖子,凑到耳边贱贱地说:“白姐姐,我们一样的名次唉~这可太有缘了~”说完,薛雾朝池镜辞来了个wink,还是个带有挑衅意味的wink。
池镜辞笑容瞬间消失,他恶狠狠地瞪着薛雾。
白弃则把恶心巴拉的薛雾扯开,摸了摸手臂,嫌弃地看着薛雾。
楚长岁掀开眼皮,看着耍宝三人组,有点无奈。
昨晚沉浸部署计划,睡得太晚,趁着大课间准备补觉,结果成绩单一贴,谁安静得下来。
见楚长岁睁开眼,白弃眼睛一亮,却又故作矜持,只站在原地恭贺:“恭喜长岁,考了第一。”
“谢谢。”楚长岁刚清醒的脑子还有点懵,困意让她眼里忍不住溢出点儿生理性泪水,眼里水蒙蒙的。
三人组一时间被定住了,心里土拨鼠尖叫声很大很大。
楚长岁右手撑着脑袋,嘴角挂着笑,缱绻柔和,懒散的动作透出胜券在握的了然。
三人神同步地倒吸一口气,该说不说,长岁好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