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章：陈明静的坚持
青云宗内门，凝冰崖。
这里是陈明静的专属修炼之地，终年被淡淡的寒气笼罩，崖边生长着几株只在极寒之地才有的“冰心草”，叶片上凝结着细碎的冰晶，折射着清冷的月光。
陈明静盘膝坐在崖边的寒玉床上，双目微闭，周身环绕着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，正在吐纳调息。然而，往日里一进入修炼状态便能心无旁骛的她，此刻却有些心神不宁。
脑海中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青石镇那一幕——沈小虎握着小刀，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专注，精准地刺入邪修肋下的画面。
“护身秘宝……被动激发……”
宗门传来的结论，像一根细小的刺，扎在她心头，让她无法彻底平静。
她承认，这个推测在逻辑上是说得通的。一个毫无修为的杂役，能做出那般匪夷所思的举动，最合理的解释，似乎就是身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宝。
可……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陈明静缓缓睁开眼，眸色清冷如冰，望向远处外门弟子区的方向。那里灯火稀疏，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。
她见过不少身怀秘宝的修士，也听说过许多关于秘宝激发的传闻。无论是主动催动还是被动触发，秘宝在发挥作用时，或多或少都会散发出独特的灵力波动或异象，哪怕是最低阶的护身符，激发时也会有微光闪过。
可在青石镇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属于邪修或己方弟子的灵力波动。那把小刀是凡铁，沈小虎身上也没有任何异常气息，一切都干净得不像话。
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秘宝的特性。
更让她在意的，是沈小虎刺出那一刀时的眼神。
当时情况混乱，她看得并不真切，可那一瞬间的印象却异常深刻——那不是茫然，不是恐惧，也不是秘宝被动激发时的空洞，而是一种……近乎本能的、洞悉一切的专注。
就好像，他能“看到”邪修的弱点，能“预知”邪修的动作，那一刀，看似笨拙，却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。
这种感觉，绝非一件被动触发的秘宝所能解释的。
“难道是我看错了？” 陈明静喃喃自语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寒玉床的边缘，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。
她从小天赋异禀，修炼冰系功法后，五感更是远超常人，尤其是视力和感知力，更是敏锐到惊人。她不相信自己会看错那一瞬间的眼神。
若不是秘宝，那会是什么？
陈明静的眉头微微蹙起，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沈小虎的样子——那个瘦小、孱弱、总是低着头的杂役，那个连引气入体都困难重重的“废柴”，和他那一瞬间展现出的诡异“专注”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。
这个反差，像一根线，牵引着她的好奇心。
***第二天清晨，陈明静结束了修炼，起身前往内门执事堂。
她要提交一份申请。
执事堂内，负责处理内门弟子事务的长老，看到陈明静进来，微微有些讶异：“明静？你不是刚从青石镇回来吗？怎么不多休息几日？”
“弟子有要事禀报，想提交一份申请。” 陈明静微微躬身，语气恭敬却坚定。
“哦？什么事？” 长老示意她坐下说。
“是关于沈小虎的。” 陈明静开门见山。
“沈小虎？” 长老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，“你是说那个外门杂役？击杀了邪修的那个？”
“正是。” 陈明静点头，“弟子听说，宗门初步推测，他能击杀邪修，是因为身怀被动触发的护身秘宝？”
“不错。” 长老点头，“目前看来，这是最合理的解释。怎么，你有不同看法？”
“弟子觉得，此事或许另有隐情。” 陈明静直言不讳，“弟子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景，沈小虎刺出那一刀时，状态异于寻常，并非秘宝被动激发时的茫然或失控。”
“哦？” 长老来了兴趣，“你详细说说。”
“当时，邪修已重伤，灵力紊乱，却仍有挟持人质之心。” 陈明静回忆着当时的细节，语气平静却条理清晰，“沈小虎身处绝境，本应极度恐惧，可在刺出那一刀的瞬间，他的眼神……很奇怪。”
“怎么个奇怪法？”
“专注。” 陈明静用了这个词，“一种近乎本能的、洞悉弱点的专注。他握刀的姿势很笨拙，动作却异常精准，仿佛那把小刀与他的手融为一体，直接指向邪修的气海附穴。那种精准，不像是巧合，也不像是秘宝引导，更像是……他自己‘知道’该怎么做。”
长老的眉头微微蹙起：“你是说，他并非依靠外力，而是自身具备这种能力？”
“弟子不敢肯定，但弟子觉得，不能排除这种可能。” 陈明静语气坚定，“若真是护身秘宝，为何之前他遭遇妖兽袭击、矿洞遇险时，秘宝没有触发？为何偏偏在面对筑基邪修时才触发？而且，据弟子观察，他事后对自己的行为也极为困惑，不像是知晓秘宝存在的样子。”
她的话，句句切中要害，让原本已经接受“秘宝论”的长老，也陷入了沉思。
确实，若沈小虎真有秘宝，为何之前几次遇险都只是狼狈逃生，甚至差点丧命？为何偏偏在最危险、对手最强的时候，才爆发出如此精准的一击？
这其中，确实存在矛盾。
“那你想如何？” 长老问道，眼神中带着一丝欣赏。陈明静不仅修为出众，心思也如此缜密，不盲从定论，确实难得。
“弟子恳请宗门允许，让弟子对沈小虎进行进一步的观察和研究。” 陈明静说出了自己的目的，“不必惊动他，只需给弟子权限，能随时了解他的动向，并在必要时，对他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测试，看看他是否真的具备某种特殊能力，或是……与那秘宝有更深的联系。”
长老有些意外地看着她：“你亲自去？”
以陈明静的身份和天赋，去关注一个外门废柴，甚至要对他进行“测试”，这在旁人看来，简直是匪夷所思。
“是。” 陈明静点头，“此事疑点重重，若不查清，恐留下隐患。沈小虎能以凡体击杀筑基邪修，无论依靠何种力量，都绝非池中之物，若能引导得当，或许能为宗门所用；若放任不管，或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她的出发点很纯粹，并非对沈小虎本人感兴趣，而是出于对宗门负责的态度，以及对真相的探求。
长老沉吟片刻，觉得陈明静的话有道理。此事确实疑点颇多，让她这个亲眼目睹者去进一步观察，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。而且，以陈明静的沉稳和修为，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乱子。
“可以。” 长老点头同意，“宗门会给你权限，你可在外门范围内，对沈小虎进行观察和非强制性测试，只需不影响宗门正常秩序，不伤害他性命即可。若有任何发现，及时上报。”
“多谢长老！” 陈明静躬身道谢，眸子里闪过一丝释然。
***离开执事堂，陈明静并未立刻前往外门，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。
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，注入灵力，玉简上立刻显现出沈小虎的详细资料——出身凡俗农家，三年前被检测出混沌废灵根，收入青云宗外门杂役处，三年来修炼毫无进展，性格怯懦，时常被同门嘲笑，是外门有名的“废柴”。
资料很简单，也很符合他“史上最弱”的标签。
可越是普通，陈明静就越觉得，青石镇那一幕的反差，来得越是诡异。
一个三年来毫无寸进的废柴，为何会在瞬间爆发出那般精准的洞察力和执行力？
是潜能爆发？还是某种沉睡的天赋被激活了？
又或者，这一切真的只是她的错觉？
陈明静的目光落在窗外，外门的方向被云雾遮挡，看不真切。
她决定，先不急于接触沈小虎。
观察，需要耐心。
她要先看看，这个“史上最弱男主角”，在换了新环境后，会有怎样的表现。看看他平日里的言行举止，是否能透露出一些蛛丝马迹。
***外门弟子居住区，沈小虎的新住处。
沈小虎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。
这三天，他过得小心翼翼，尽量减少外出，每日除了去前殿领取一些简单的任务（比如抄写基础功法、整理低阶灵草图谱等，比杂役的活轻松多了），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小木屋里。
他知道，自己肯定被“盯”上了。虽然没有证据，但那种被人暗中观察的感觉，让他坐立难安。
他不敢修炼《引气诀》，怕被人发现自己毫无进展的窘境；也不敢研究那本无名书册和黑石，怕被人察觉到异常。
他像往常一样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说话轻声细语，走路沿着墙角，尽量避开其他外门弟子。
可即便如此，他的“名声”还是传了过来。
“喂，看，那就是沈小虎！”
“就是他啊？长得也不怎么样嘛，怎么就杀了邪修呢？”
“谁知道呢，运气好吧！我听说他以前是杂役处的，连炼气都不到！”
“切，运气好有什么用？废物一个！”
嘲讽和议论声，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，虽然比在杂役处时收敛了一些，却依旧让沈小虎浑身不自在。
他只能低着头，加快脚步，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小木屋。
关上门，隔绝了外面的声音，沈小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他瘫坐在木床上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，心里一阵茫然。
这样的日子，什么时候才是个头？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黑石，冰凉的触感传来，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。他又从怀里掏出那本无名书册，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，仔细端详着。
书页上的文字依旧扭曲怪异，看不懂含义。可当他指尖触摸时，怀里的黑石还是会传来极其微弱的悸动。
这几天晚上，等夜深人静时，他会偷偷按照书册上那种模糊的“感觉”进行练习——不是吸纳灵气，而是内观自身，感应那种玄妙的“本源”。
效果依旧微乎其微，心脏附近的那点微光，也只出现过一次，之后再未显现。
可他没有放弃。
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、可能改变命运的东西。哪怕希望渺茫，他也想试试。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，停在了他的木屋前。
沈小虎的心猛地一紧，连忙把书册藏进怀里，紧张地盯着门口。
是谁？
难道是执法堂的人又来了？还是……其他外门弟子来找麻烦？
他的手心瞬间冒出了冷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