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惜的腕子被扯出一圈红痕。
她的眸子泛起水光,顾驰渊心一软,终是放开手。
高大的身影挡住她,“回座位,典礼结束,我带你去找校长理论。”
沈惜的表情有些惶惑,男人笑了笑,继续说,“问问他,为什么欺负人。”
他的眸色一闪,是有些惑人的颜色。
沈惜的心咚地慢了半拍。
顾驰渊这样的男人,若温柔,让人心痒的戏码信手拈来。
大多数时候,女人觉得没被他迷惑,是他不想也不屑哄人。
端方严肃的顾家公子,偶尔语气软一下,特别能触动人心。
回到座位的沈惜,眼角还有红痕。
何寓瞧见了,眸色晃了晃。
沈惜仰起头,看着典礼台上,华丽丽的开场舞蹈,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。
而何寓的注意力,放在沈惜这边,熟人的问候和握手,回应得很敷衍。
第二个环节是优秀论文的学生代表,被请上台发言。
这个女生也是法语系,每次考试成绩都排在沈惜后面,所以今天的荣誉,对她来说算是逆袭。
她站在台上,骄傲的目光扫过沈惜,唇角一抹讽刺的笑,似无形的刀,划过心脏。
“有时候,在一件事上不断努力,可以超越比你优秀的人,更超越自己……”
女生的开场白,让沈惜眼眶一热,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着。
何寓按住她肩膀,“怎么了?不舒服的话,我带你走。”
沈惜不说话,眼泪无声流下来。
一旁的夏绵绵抬手抚去她的眼泪,“不哭了,不哭了,看得我心疼。一会儿结束了,我陪你去说理。”
何寓敛眉头,低声问,“有人欺负你?”
“没有,你不要操心我的事情……”沈惜抹了把眼泪,嗓音是不断哽咽着,“你自己都兵荒马乱的。”
夏绵绵听不过去,捅了下顾驰渊,“你劝她两句,会死吗?”
顾大公子声音冷,“会……”
---会气死。
夏绵绵被他噎得没了话,瞪了他一眼,“人木,嘴又毒,难怪没姑娘。祝你以后出家当和尚!”
她一撇头,对何寓笑,“还是何公子最会哄人,你瞧瞧,你只说了一句,小师妹就不哭了。”
顾驰渊眸色一暗,旋即恢复如常。
舞台上,最重要的时刻来到了。
校长要走上台,宣布本年的优秀毕业生获得名单。
聚光灯下,郭校长的额头被照得极亮。
他扶了扶眼镜,“这个奖项是颁发给本年毕业生里最优秀的一个同学,我们有请校董顾驰渊先生作为颁奖嘉宾。”
刚才嘲笑沈惜的几个女生,还有那个优秀论文的获得者,都是优秀毕业生的有力竞争者,她们坐在台下,跃跃欲试。
听到颁奖嘉宾是顾驰渊的时候,她们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兴奋。
校长说着,翻开名册。
舞台顶的一束光,映在名册上,满场的人,屏住呼吸,空气里寂静一片。
一排优秀毕业生的竞争者,一个个挺直腰背,翘首以盼。
脑中开始预演,获奖后,怎样能同顾驰渊多握几秒手,或者能不能拥抱一下?
万一顾少被这拥抱感动到,发展一下感情便是顺理成章。
就算没感情,只享受与他的闺房之乐,人生也不白活。
人性,欲望
是恒古不变的主题,每个灵魂,都是一半明媚,一半晦暗。
没有谁比谁高尚或纯洁。
郭校长的声音低厚而略带沙哑,好像故意吊足大家的胃口一样,
“我宣布本年优秀毕业生的获奖者是……法语系沈惜。”
一句话,回荡在整个礼堂。
“啪”,沈惜手中的水瓶掉在地上,震惊地抬起头,看着舞台上的人。
礼堂里,顾驰渊鼓起了第一声掌。
随之而来的,是震耳欲聋的掌声。
如潮水般,一波一波激荡沈惜的心房。
郭校长继续说,“下面请沈同学上台领奖。”
台下开始窃窃私语,
“沈惜是谁啊?”
“好像是论文没过的那个……”
“弄错了吧?什么情况?”
“快上台啊,愣着干什么?!”夏绵绵将沈惜拎起来,拍了下她的臀,“小师妹,得奖的人是你啊。”
夏绵绵的蔻丹指甲,触在淡绿色布料包裹的翘臀上。
弧度优美,细微的光尘也随之跃动。
何寓扫到这一幕,停止鼓掌,垂下眼,拍拂着长裤的灰尘,眸色里闪过一道影。
舞台之上
校长把演讲台叫交给沈惜。
她缓步走过去,定心神,目光绕场扫过一圈,调整着麦克风的角度,沉沉呼气,指尖因紧张而轻颤,
“尊敬的师长,亲爱的同学,接过这份沉甸甸的荣誉,我的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……”
掌声平息,她的声音从不易察觉的颤抖,很快变得坚定,清晰。
很多事情,在她脑海中飞速运转。
答辩的事情没有结果,却意外评上了优秀毕业生,她想了想,继续到,
“我的生活中,遇到过阴云,几乎将我的光亮吞噬。今天这份荣誉,于我而言,是荣誉,是肯定,更是一份澄清和洗礼。让我坚信,深渊之下,或有回响;长夜尽头,终见阳光……”
沈惜的心头,依然不能平静,语言组织也仓促匆忙。
她在发言中,感谢了很多人,朋友,师长,母亲……
话到最后,她的手指蜷了蜷,目光落向台下与她遥遥相望的顾驰渊,
“最后,我想感谢一个特别的人,在我生命中的至暗时刻,是你一次次给我温暖和希望。”
沈惜停顿一下,用一句诗做结尾: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,那就是认清生活真相之后,依然热爱生活。
话落,她眼含热泪,深深鞠躬。
聚光灯搭在她身上,背影淡薄而挺拔。
如春日里,一株坚定生长的鸢尾花。
随着话音落,嘉宾席上,顾驰渊的眉头轻蹙,眼眸中的光,深邃而悠长。
俊朗的面上,欣慰和了然的情绪一闪而过;
取而代之的,闷在心口,化不开的浓郁怅然。
夏绵绵拉起他的手,“鼓掌啊,掌声别停啊!哎,哎,顾少,你这是什么表情?!脸色比女朋友跟人跑了还难看!你干嘛啊?小师妹这样优秀,你不高兴吗?”
她细指一划,“你看看人家何公子……何……”
夏绵绵说话时,并没有看何寓。
当转过头去,发现何寓的掌鼓得缓慢而有节奏,如一段似有若无的乐章。
他抿着唇角,琥珀色的眸光写满占有欲,眸底下,卷起暗流激荡。
似饥饿已久的野兽,对猎物嗜血的渴望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