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缇松穆迟疑道,“……当年真予会遇到素逸公主,其实是逆枫大师有意为之,他引真予去祁国,促使他们二人相遇,如果没有他在背后推动,真予那趟不会遇到素逸公主。”
红缇百雅眉头逐渐皱紧,“你说什么?”
“逆枫大师早在多年前就算计真予帮他做事,那时他就预料到祁国有朝一日会阻碍到他,为了方便日后做事,就让真予先搭上祁国这条船,而素逸公主当年最受祁王宠爱,在祁国地位仅次于祁王,祁王对她也几乎是言听计从,逆枫因此选择了她。”
“那小公主聪慧至极,会受人摆布?”
“当年素逸公主身边有一个护卫,叫戚长休,他为讨公主一份笑,特意搜罗了北陆所有好看男子的画像,你应该听过,那小公主当年喜欢逛窑子玩小倌,沉迷男色,逆枫大师就是利用这一点,借戚长休的手试探那小公主,如他所愿,那次素逸公主一眼相中真予的画像。逆枫大师见有效果,又特意制造了让二人偶遇的机会,让他们二人得以接触,从那次开始,素逸公主就一直缠着真予。”红缇松穆又是叹了一声,“后来,真予也慢慢喜欢上了她。”
“他竟如此算计真予?!”红缇百雅心生愤怒,又觉得心里发酸,“他肯定不知道这是别人安排的。”
他不知道的何止是这一件事,但红缇松穆哪里敢说全。
“别告诉他。”红缇百雅对红缇松穆道。
红缇松穆点头。
“真予的事,我们再去找长老们商讨一下吧。”
“好。”
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出去了,室里却还是沉沉的,因为这里还有一个人。
一个被人从东岸追杀到无处可躲的人,不得不藏入一个最让他熟悉的地方,他在暗处看到逆枫来红缇门,猜他是为大事而来,于是事先藏入红降阁二楼的议事厅。
这一趟,跑得多少不太值,好的事没有,不好的事还让人痛彻心扉。
宫余靠在柱子上,捂着腹部开始出血的伤口,缓缓坐在地上,另一只手捂着脸,眼泪从指间无声无息地流出来,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,可能是腹部的伤是祁素逸的人留下来的。
——
进来报信的红缇门弟子追上往祭堂去的红缇松穆和红缇百雅,道,“门主,陈洪来了。”
红缇百雅皱眉,“他来干什么?”
“他没说,只说要见门主。”
红缇百雅对红缇松穆道,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红缇松穆点头,“嗯。”
陈洪被请到红降阁二楼的议事厅,红缇松穆前脚刚进,陈洪就起身道,“红缇门主,公主的人说宫余受伤后往这里来了,人呢?”
红缇百雅脸色一沉,拔高声音道,“人?我们还想跟你们要人呢!”
陈洪微微眯眼,“红缇夫人,这方圆上千米的地我们都搜了,就剩红缇门,你们要是不想我让人进来搜,你们最好自己把人交出来。”
“呵。”红缇百雅冷笑一声,“我带人去东岸的时候,与天门联手,原本就要抓到人了,是素逸公主的人非要取他性命,没有那些人插那一脚,我们早就把人抓了,你们现在还有脸来这里要人?!”
陈洪拔出剑,剑锋直指红缇松穆,“宫余已是众矢之的,红缇门最好不要包庇这个东西,否则,祁国的罪一旦降下来,红缇门一个都别想跑!”
厅内的弟子也拔了剑,将陈洪围了起来。
陈洪扫了他们一眼,冷冷一笑,“我若死在这里,红缇门这罪名必然坐实!”
红缇松穆缓缓道,“你们确定他入了红缇门?”
陈洪挑眉,“除了此地,他无处可去。”
“好。”红缇松穆慢慢坐下,看向拔剑那些弟子,“还站着干什么,去搜人!”
弟子们收了剑,面面相觑。
他们只听过宫余此人,但宫余长什么样他们完全不知道。
红缇百雅瞪了陈洪一眼,对弟子们道,“都随我来。”
红缇百雅也没见过宫余,去东岸抓人的时候,宫余是戴着面具的,但祁素逸和逆枫都说,宫余长得跟红缇真予很像。
半个时辰后,一个弟子跑入议事厅,对红缇松穆道,“门主,我们把所有地方都搜了一遍,什么都没发现。”
陈洪蹙眉,站起身。
红缇松穆示意弟子先出去。
“我不信。”陈洪拍桌,“他绝对在这里!”
红缇松穆神色平静地看着他,道,“红缇门没有立场藏人。”
陈洪眉头紧锁,心里明白,宫余不是红缇真予,红缇门的确没有理由帮他,如果红缇门会帮他,那他们早在一开始就帮了,宫余哪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?
红缇成夏敲了敲门,进来了,“门主。”
红缇松穆看向他。
红缇成夏看了一眼陈洪,对红缇松穆道,“长老们听说宫余可能藏进门里,要我们再搜一遍。”
红缇松穆点头,“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红缇成夏出去了。
红缇松穆看向陈洪,神情不变,“你要再等一遍结果吗?”
还有必要吗?显然红缇门有更容不下宫余的人,想到这点,陈洪嗤笑一声,走了。
脚步声渐小,红缇松穆仍坐着没动,直到杯中的茶水变凉,他才抬头,看向厅内那些隐蔽的地方,语气平和道,“闹够了没有?”
议事厅里安安静静的,没有人回应他,但红缇松穆相信,宫余听得见。
“新的身体都炼出来了,还不敢跟爹娘坦白吗?爹娘难道会害你不成?”
“从小都是这副德行,做什么事都不先找人商量,想想你这些年闯的祸,一个比一个大!要是你做事之前先跟爹娘商量,对你好的事,爹娘又不会阻拦你,你也不会总被人算计。”
“唉,爹知道,北陆如今这场灾祸错不在你,那是几代人留下来的麻烦,但是你炼成肉身这事,实在不该告诉那小公主,你可知,让人知晓你炼成肉身这事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么?”
议事厅里仍然安安静静,没有人回应。
“你自己再好好想想。”
“想明白了,就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收场。”
“你已经是个大人了,该知道为自己做的事负责。”
红缇松穆缓缓起身,往外走去,走到门口,他忽然停了下来,侧过身,道,“那个小公主没有断过要你性命的念头,你要是想活久一点就离她远点。”
大门合上,议事厅里的光暗了下来。
宫余靠着柱子坐在地上,眸光暗沉,他低头看腹部的伤,眼神是坚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