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可爱的小猫“小盈”暂时托付给福利院的王阿姨后,夏竹雨那边的风波也暂时告一段落。
李远明的生活重心,又被迫拉回到了那令人头秃的学术苦海之中。
创新创业大赛的项目,已经到了关键的攻坚阶段。
“不行,完全不行!这块儿我还是搞不懂!”
李远明烦躁地抓着头发,感觉自己快要原地爆炸。
李远明面前的草稿纸上,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看不懂的数学符号和推导过程。
那些希腊字母和积分符号在李远明眼已经快要涣散的瞳孔里,这些和上古遗迹里出土的鬼画符没什么两样。
“这个什么‘softmax’函数,为什么求导之后会变成这个鬼样子?为什么这个地方要有一个这个东西啊?”
“还有这个‘交叉熵损失’,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?为什么要用它?”
李远明盯着公式,感觉自己的cpU已经彻底烧了。
“这根本不是人能搞懂的东西……”
李远明脑袋一仰,双手一摊,整个人像蔫了一样。
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,乱七八糟,根本找不到线头。
后悔了。
无比的后悔。
一想到自己是计算机这个专业,李远明就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悔恨。
早知道就选一个其他什么专业了……
网上那些劝人学计算机,天打雷劈!
“唉……”
一声轻微的叹息从门口传来。
李远明回头,只见白若冰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枸杞菊花茶,走了进来。
她今天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裙,知性而优雅,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。
“又卡住了?”白若冰将茶杯放到李远明手边,轻声问道。
“嗯。”李远明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。
“白姐,我感觉我不是做科研的料,我太废物了。”
李远明指着白板上的一长串公式,哭丧着脸说道。
“尤其是这里,这个梯度反向传播,我完全想不明白,它到底是怎么一层一层把误差传回去的?”
白若冰看着李远明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。
白若冰觉得现在一脸苦恼的李远明其实也挺可爱的。
“别急,我来看看。”白若冰扶了扶眼镜,凑近了一些。
随着她的靠近,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愈发浓郁,轻轻萦绕在李远明的鼻尖。
李远明看着她那长长的、微微卷翘的睫毛,和那因为专注而显得格外动人的侧脸,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安宁。
只要有白姐在,天大的难题,都能迎刃而解。
白姐,牛逼!
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。
只有白若冰的目光,在那复杂的公式上,一寸一寸地扫过。
终于,在漫长的五分钟后,白若冰眉头缓缓舒展开来。
她抬起头,看着李远明,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了然。
“你的思路,从一开始,就走错了方向。”
李远明眼睛“噌”地一下亮了,“我就知道!我就知道我肯定哪里搞错了!白姐,那……那应该怎么做?”
白若冰拿着笔,摊开草稿纸,“你过来,我重新给你推一遍,你跟着我的思路走。”
“好嘞!”李远明立刻像个听话的小学生,乖巧地站到了白若冰的椅子旁边,探过头去。
这个位置,很近。
近到李远明能清晰地看到她发间那支木簪,能闻到她发丝间散发出的清香,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传来的淡淡温热。
近到白若冰能感觉到,属于一个年轻男生的、带着阳光气息的温热呼吸,就拂在她的耳畔。
这让白若冰握着笔的手,微微一紧。
连她那白皙如玉的耳根处,也悄悄地,泛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、动人的红晕。
有人脸红了。
有人心跳也悄悄加快了。
但白若冰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,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了眼前的公式中。
“沙沙沙……”
笔尖在纸上飞舞,一行行严谨而优雅的数学符号,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,在她的笔下构建出一个逻辑的世界。
“你看,我们从最外层的损失函数开始……”
白若冰开始从头到尾,一步一步地为李远明讲解。
深入浅出,条理清晰。
原本在李远明看来复杂无比的数学推导,在她口中,仿佛变成了一道道简单的算术题。
她会把每一个步骤都拆解得非常细致,每一个符号的含义都解释得清清楚楚。
“这里,我们运用链式法则,对吧?”
“然后这一步,是矩阵的逐元素相乘,你看懂了吗?”
“确实,你还没有学习线性代数,这方面可能有点难理解,通俗地讲,这就是一个很多数的组合……”
李远明看着草稿纸,又看了看身旁正专注讲解的白若冰。
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,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,那认真的侧脸,散发着一种名为“智慧”的迷人光芒。
有脑子的人果然不一样。
还能发光。
不愧是白姐!这也太厉害了吧!
明明是海都大学心理学院最年轻的美女教授,是搞心理学研究的,怎么会对这些计算机了解到这种深入的程度?
这简直就离谱!
李远明心中的敬佩之情,如同滔滔江水,连绵不绝。
不知不觉间,一张稿纸已经写满。
白若冰放下笔,将那张堪称艺术品的推演过程,轻轻推到了李远明面前。
“……所以,最后我们得到的梯度就是这样。现在明白了吗?”
白若冰讲完最后一步,转过头,正好对上李远明那双写满了震惊的眼睛。
她被李远明看得有些不好意思,俏脸微微一红。
“怎么了?我脸上有东西吗?”
白若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。
“没,没有。”
李远明连忙摇头,由衷地赞叹道,“白姐,你真是太牛了!我感觉我上的不是心理学,是计算机科学。”
“你搞心理学的,怎么连这种东西都懂?”
“太厉害了!”
听到李远明的疑问,白若冰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。
“厉害什么呀,都是被逼出来的。”
“嗯?”李远明有些不解,“被逼的?”
“唉……”
白若冰幽幽地叹了口气,那声叹息,仿佛吹散了她周身的光环,让她多了一丝属于凡人的烟火气。
“现在全世界的科研圈都在疯狂地搞AI,搞人工智能。”
“心理学、社会学、新闻学……几乎所有文科专业,都想方设法地要和AI扯上关系。”
“你不搞,你就落后了。”
“落后,就意味着你申请不到科研经费。”
“没有经费,你就出不了成果。”
“没有成果,等待你的就是‘非升即走’的考核压力。”
白若冰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现在的大学教授,也不好当啊,远明。我这个教授,当得也不容易。”
白若冰指了指自己乌黑亮丽的秀发深处。
“你看,为了跟上时代,为了这些该死的项目和论文,我的头发都熬白了好几根了。”
李远明顺着白若冰指的方向看去。
果然,在她浓密的黑发中,隐约能看到一两根刺眼的银丝。
一股莫名的心疼,涌了上来。
李远明一直觉得白姐是无所不能的,是优雅自信的。
却忘了,她也只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。
同样要面对这个内卷时代的巨大压力。
可怜的白姐啊!
这么优秀了,还要这么卷。
“白姐,辛苦你了。”李远明安慰道。
不对,好像白姐在海都有好几套房子。
这么有钱了,还要卷。
可恶!真不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留活路……
好吧,又不那么心疼了。
虽然心疼的感觉淡了,但李远明看着白若冰那略显僵硬的肩膀,一个念头涌上心头。
“那个……白姐,要不,我帮您按按肩膀吧?”
“嗯?你还会这个?”白若冰有些惊讶地回头看李远明。
“略懂,略懂。”李远明含糊地应了一声。
可不是略懂吗!
这都是被东方芷荷那个女魔头给逼出来的!
想当初,为了应付她,李远明可是把b站上所有按摩教程都给盘包浆了!
“那行吧。”白若冰。
李远明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,伸出双手,轻轻地搭在了白若冰的肩膀上。
“!!!”
白若冰的身体,瞬间僵住。
隔着一层柔软的羊绒衫,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从那宽厚手掌传来的、属于年轻男性的、干燥而灼热的温度。
那温度,像一股强大的电流,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。
她的脸颊,“轰”的一下,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。
李远明只感觉白姐的肩膀更僵硬了,于是笑道:
“白姐,您放松,相信我。”
李远明的手法,出乎意料的专业。
李远明没有一上来就用蛮力,而是先用掌根,在她僵硬的肩胛骨上,缓缓地、画着圈地揉捏着。
力道不轻不重,恰到好处。
白若冰那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身体,在他的安抚下,竟然真的不自觉地,一点一点地,放松了下来。
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,像两把小扇子,在灯光下投下了一片静谧的阴影。
李远明见她放松下来。
好,我要开始动真格的了!
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!
李远明歪嘴一笑,手指精准地找到了她肩膀上的“肩井穴”,用一种柔中带刚的力道,缓缓地、深深地按了下去。
“嗯……”
一阵强烈的酸胀感瞬间袭来。
白若冰的喉咙里,控制不住地溢出了一声又轻又细的、带着一丝痛楚又夹杂着无尽舒爽的闷哼。
那声音,像小猫的爪子,轻轻地,挠在了李远明的心上。
李远明的呼吸,也随之乱了一拍。
办公室里的气氛,在不知不觉间,变得安静、微妙,甚至……有些暧昧。
李明远强迫自己专注。
李远明的手指,沿着她优美的颈部曲线,一路向上,找到了她后颈处的“风池穴”。
李远明用拇指的指腹,在那里耐心地、一圈一圈地打着转。
那里的皮肤,比肩膀处更加细腻,更加敏感。
白若冰的身体,微微颤抖了一下。
一股又酸又麻的奇妙感觉,从她的后颈处,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,让她舒服得,几乎要喟叹出声。
这些日子以来,积压在身心上的所有疲惫、焦虑和压力,似乎都在李远明这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之下,被一点一点地揉碎,抚平,然后消散在空气里。
她整个人,都仿佛陷入了一团温暖的、安全的、令人昏昏欲睡的云朵里。
在这种极度放松的状态下,尘封的记忆,也开始不受控制地,一点点浮上心头。
她突然开口,声音因为放松而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。
“远明……你的手艺,可以啊!”
李远明一边按着,一边笑着回答:“熟能生巧嘛。”
“熟能生巧?你难道还有什么副业?”白若冰开着玩笑。
李远明也顺着她的话,用一种专业的口吻说道:“8号技师竭诚为您服务,老板,这个力道还满意吗?”
白若冰被他这副样子彻底逗乐了,笑得花枝乱颤。
“说起来……”她收敛了笑意,声音里带着一丝浓浓的怀念,“我都有点想念,你做的饭了。”
李远明手上的动作一顿,“我也挺想念的,想念当初在您那儿蹭吃蹭喝的日子。”
“明明是我在蹭吃蹭喝。”白若冰笑道,“做饭的都是你。”
一句话,仿佛打开了时光的闸门。
那段日子,又重新浮现在李远明眼前。
那是李远明高考失利,正在复读。
一开始自己只是租客,后来白若冰干脆和自己住在了一起。
真是奇妙。
明明一开始两个人还那么不对付。
然后,自己和白姐关系变得越来越好,越来越亲近。
她会像个真正的姐姐一样,在自己学习到深夜时,端来一杯热牛奶,叮嘱自己早点休息。
会在自己心情低落的时候,笨拙讲一些不好笑的冷笑话。
也会在自己取得进步时,比自己还要高兴,然后拉着去吃大餐作为奖励。
那时候,白姐对自己真的很好。
李远明心中一暖,手上的力道也变得更加轻柔。
李远明忽然觉得,白若冰很像一个人。
一个自己童年记忆里,如阳光般温暖的存在。
那个人,是福利院老院长奶奶的亲孙女。
李远明还很小的时候,是个特别调皮捣蛋的“问题儿童”,敏感、叛逆,甚至有些自暴自弃。
因为李远明总觉得,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。
就在那个时候,院长奶奶的孙女,从国外回来,在福利院住了一段时间。
她也会耐心地教自己。
会在自己跟别的孩子打架、弄得一身伤时,一边擦药,一边安慰自己。
是她,一点一点地将那个差点走上歪路的小小李远明,又重新拉回到了正轨上。
只可惜,后来她就又出国了,从此杳无音信。
就连院长奶奶去世也没能看到她一眼……
而现在,李远明看着眼前闭目养神的白若冰,恍惚间,她的身影,似乎和记忆中那个温柔的“大姐姐”,渐渐重合在了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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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们身上,都有着同样一种能让人安心的、温暖的气质。
她的关心,细致入微,润物无声。
想到这里,李远明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。
李远明由衷地感慨道:
“白姐,说真的,您让我感觉,好像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位故人。”
白若冰正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,享受着他指尖的温度,听到这句话,不由得好奇地问道:
“故人?谁呀?”
“是……我们福利院院长奶奶的亲孙女。”
李远明的思绪,飘回了遥远的童年。
“我小时候,其实特别皮,不爱学习,还经常跟人打架,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。”
“后来有一年暑假,院长奶奶的孙女从国外回来,在福利院住了两个月。她也是一个特别温柔,也特别有智慧的大姐姐。”
“是她,每天陪着我,耐心地教我读书,给我讲外面的世界有多大,告诉我,人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。”
“也是因为她,我才开始慢慢变好,开始知道要努力学习。”
李远明的声音里,充满了感激和怀念。
“只可惜,后来她就回国外了,再也没回来过。”
“白姐,”
“白姐,”
李远明看着白若冰的背影,用一种无比真诚的、发自肺腑的语气说道,“你对我的好,就和她当年对我一样。虽然我没有亲姐姐,但是在我心里面,你就是我的姐姐。”
“姐姐吗……”
白若冰喃喃道。
她那因为按摩而舒展开的身体,不知不觉又重新变得僵硬了起来。
指尖的温度,仿佛还在。
耳边的呼吸,仿佛还在。
空气中那暧昧粘稠的气氛,也仿佛还在。
可这两个字,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,瞬间将自己和他,清晰地划分在了两个世界。
想要的,从来都不是他的“敬重”。
想要的,也从来都不是当他的“姐姐”啊!
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落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白若冰刚刚才升起的所有温情和悸动。
她猛地从那种暧昧的氛围中,惊醒了过来。
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
再这样下去,白若冰怕自己会控制不住,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,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,将这份她小心翼翼守护了这么久的、脆弱的关系,彻底打碎。
白若冰几乎是弹射一般地,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快步拉开了与李明远的距离。
动作之快,让李远明都吓了一跳。
“白……白姐?怎么了?”
白若冰背对着他,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那根本没有乱的衣服,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、压抑的颤抖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!”
她不敢回头,她怕李远明看到她此刻那写满了失落和狼狈的表情。
“我……我突然想起来!我晚上还有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!对!跟国外的一个合作项目!我得赶紧回去准备!”
这个借口,是那样的苍白而又漏洞百出。
李明远看着她那明显有些慌乱的背影,一脸的茫然和不解。
怎么了这是?
我刚刚……是说错什么话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