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晏冷白的肌肤下，腹肌线条利落分明，不似寻常武将那般虬结，却透着常年习武的紧实力量。
只是胸膛附近赫然留着两处伤痕：一道是太尉府那夜留下的剑伤，结痂处还泛着淡粉；另一道则是新添的瘀青，正是裴惊鸿打的那一掌。
阮云笙眉头瞬间蹙起，眸底掠过一丝疼惜。
她旋开瓷瓶，指尖挑出一点莹润的药膏，小心翼翼地涂在那片淤青上。
柔软指尖刚一碰触到温热的肌肤，谢晏的身体便猛地一僵，喉结极轻地滚动了一下，原本垂在身侧的手，悄然攥成了拳。
他原本对自己的外貌还有些自信，但是看着阮云笙抿唇不悦的样子，他那点自信荡然无存。
谢晏迟疑道：“笙笙，是不是我身上的伤很难看？你觉得我将来的王妃……她会不会嫌弃？”
阮云笙看他一眼，“我又不是你的王妃，我怎么会知道。”
谢晏喉结滚了滚，换了个问法：“笙笙，你觉得……我和表哥谁好看？”
阮云笙长睫煽动，虽然裴惊鸿美得雌雄莫辨，但她还是觉得谢晏更好看。
不过她没说，免得谢晏太过得意。
“你一个男人，又不靠美色吃饭，这么在乎容貌干什么？”
谢晏哦了一声，忍耐片刻又道：“笙笙，我今天打了表哥，表哥一定对我心中有气。我不在的这段时间，如果表哥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，笙笙可不可以不要信他？”
他轻声道：“别人怎么看我都没关系，但我不希望笙笙误会我。”
阮云笙为他涂药的指尖一顿，心跳倏地乱了一拍。
她睫羽颤了颤，刚想问谢晏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看法，为什么最近对她这么好，是因为想补偿她吗？
院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，然后就听到墨影向阮云箔问好的声音。
听到三哥来了，阮云笙不知为何一阵心虚，快速道：“药涂好了，你快把衣服穿上吧！”
她把药瓶丢在谢晏床头，站起来走到旁边拉开距离。
阮云箔一进门就道：“五弟，听下人说，你和表哥打起来了？”
谢晏已经快速穿好衣裳，温声道：“三哥别担心，只是一点小误会而已。”
阮云箔又看向妹妹，“笙笙也在，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？”
阮云笙道：“我也不是很清楚。大概是谢晏要给表哥银子，让表哥保护我，表哥可能误会谢晏用银子羞辱他，俩人一言不合就发生摩擦了。”
阮云箔看向谢晏，“是这样吗？”
谢晏含糊道：“可能是我表达方式不对，让表哥误会了。”
阮云箔叹了口气：“我刚刚去问表弟，他也吞吞吐吐说不清楚。既然你们两个都受了伤，又都说是误会，那么这件事就过去吧。”
“都是一家人，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。”
谢晏颔首，“三哥说得对。”
谢晏一直磨蹭到傍晚，才离开侯府。
临走时他特意带走了侍卫，浩浩荡荡一群人，分外显眼。
一直守在侯府外头的探子见状，立即返回太尉府，将事情禀告给孙太尉。
孙太尉得知端王送侍妾的路上又出了岔子，正气得食不下咽。
没想到峰回路转，谢晏竟然也被皇上禁足了。
谢晏带着侍卫一走，只剩下侯府那些护卫，要杀阮云笙就容易的多！
“通知夜枭，镇国侯府守卫松懈，可以找机会动手了。”
*
宣王府的朱门在身后阖上时，谢晏周身那股在阮云笙面前刻意维持的虚弱气脉便如退潮般散去，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凌厉与冷沉。
他来到书房，吩咐墨影给殿前都指挥使沈达送信，让沈达明日避开人来王府见他。
随后，门外传来寒影的声音：“王爷，属下有事禀报。”
得到允许后，他推开门走进书房。
前些天他在侯府被刺客刺伤，不过休养了这些天，看起来已经行动如常。
寒影恭声道：“王爷，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清，是江湖中臭名昭着的杀手夜枭！”
“此人不仅武功路数毒辣，而且阴狠狡诈，尤其喜欢以虐杀目标为乐。”
“夜枭此人虽然武功高强，但行事非常谨慎，上次他去侯府行刺发现周围有暗卫守护，当机立断撤退，并不恋战。”
“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，属下觉得，夜枭应当不会继续去侯府行刺。”
谢晏目光冷沉，“那就让他知道，侯府周围的暗卫已经撤走了。”
这些日子刺客销声匿迹，他却深知孙太尉绝不会善罢甘休。
端王撺掇皇帝赐下侍妾，明着是添堵，实则是想调虎离山，好让刺客有机可乘。
他今日故意带着侍卫浩浩荡荡离府，也是为了让刺客放松警惕。
寒影迟疑：“可如果真的撤走暗卫，给了夜枭可乘之机怎么办？”
谢晏指尖叩了叩紫檀木桌面，沉声道：“没抓到夜枭之前，本王会亲自去月华院守着。”
*
翌日。
裴惊鸿立在琳琅斋柜台前，一身暗纹锦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。
他对着琳琅满目的珠宝已挑了整整一个时辰，仍是没寻着合心意的物件。
掌柜的额角沁出薄汗，又捧出一匣子新制的珠钗，可这位容貌俊美的公子挑挑拣拣，还是不满意。
青禾在旁打了个哈欠，揉着酸胀的脖颈道：“少爷，都挑一上午了，您到底要选支什么样的珠钗送郡主？”
裴惊鸿拈起支嵌着东珠的金钗对着光细看，轻叹道：“昨日表妹因谢晏的事同我置气，总得选件称心意的礼物赔罪才是。”
他将珠钗放回匣中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挑剔，“表妹金枝玉叶，寻常首饰哪里入得了眼？这些首饰看着虽光鲜，总觉少了点灵气，配不上她。”
说着抬眼看向掌柜，眸色清亮：“贵店还有更精致的首饰么？”
掌柜为难道：“公子，小店最好的首饰全都摆在您面前了，整个盛京您都找不到比我们店更精美的首饰。如果这些您还不满意，小的真的没办法了。”
裴惊鸿叹了口气，又对着柜台挑选半天，最后选出一支金累丝嵌珍珠流苏发钗，“就这支吧。”
裴惊鸿痛快的付了银子，掌柜忙不迭将珠钗仔细装进锦盒递给他。
踏出琳琅斋时，裴惊鸿心头轻快不少。
他一手拿着千挑万选的礼物，一边侧头跟青禾说话：“你说，我是不是应该再买几份表妹爱吃的点心，一起带回去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阶下忽然窜起一道灰影，猛地扑向裴惊鸿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