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停了。
宫墙内的青砖小径上，积雪被扫得极薄，却仍泛着一层莹白的微光。
两个宫女装扮的少女一人双手托着剑，另一人手中提着食盒不约而同从转角处走来，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，脚步同时一顿。
左边的宫女梳着双鬟，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钗，袖口沾了些炭灰，想是刚从膳房出来；右边的则挽着低髻，指节冻得微微发红。两人皆是一怔，却谁也没先开口。
风掠过檐角，几粒残雪簌簌落下。
两个宫女会心一笑，久违的漫步在小径，前往永安殿主殿。
“桃花，我们有多久没有这么一起共事了？”春然笑问道。
“两年了吧。”桃花恢复了面无表情，好像刚刚的淡笑只是昙花一现。
春然知道桃花的脾性，并没有把她的冷脸放在心上。
“国师会回来吗？”
她知道桃花是国师的人，桃花的原名只是一串编号，来到云昭手下，那年正好桃花绽放，桃花的名字也因此由来。
桃花停下身，定定的盯着春然的眼睛，“你换个问题吧，我不能说。”
春然脸上的笑容扩大，柔声说道：“多谢小桃花啦。”
“不必。”桃花收回目光，耳尖泛着红，且依旧冷漠道。
“咱们主子真是不容易，今日主子还要练剑？下了雪，生病该如何是好？”春然得到答案，不经意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剑，心中生起一某忧愁。
春然却对此不以为意，半作解释：“主子有心病，喜爱练剑已是不易，每日练剑之后食量大涨，还可宣泄心中烦闷，这是好事。”
“我知，只是今日太冷……”桃花眉头紧锁，盯着手中的食盒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“有我。”
听到桃花这么说，春然也不好多言。
两人在路上又聊了一会家常。
到了殿门口，桃花敏锐察觉到雪中多了一对脚印。
一个想法升起：有人来过。
路过依旧在扫地的宫女时，桃花特意停顿了一下身子，朝她询问道：“公主出去过？心情如何？”
宫女毕恭毕敬的行礼：“公主在巳时出门带回了一位女子和一位小公子，不知是何人。心情甚佳。”
能当皇帝眼线，察言观色自是优等，在桃花问出时，她便明白了桃花的意思。
春然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发觉没有了身边人的回应，转身看到桃花对扫地宫女问话，眸色深沉，随后不管二人，先去寻了云昭。
这个宫内的人，除了桃花和自己是公主的人，其余的皆是眼线。
而她将殿中所有的宫女在她们来时就已经摸索清楚是哪个宫的眼线，桃花所问之人，是皇帝的派来的，也算上是可信任的。
桃花闻言颔首，不紧不慢跟在春然的身后。
她们一前一后得到云昭的回应后，进到殿中。
春然站到原地愣神，桃花奇怪的看她一眼，绕过春然后，看到殿内场景同样愣住。
只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坐到梳妆台上，她们的主子在给这个女子梳妆。
但是她们的主子从来都是被侍奉的主，哪给人梳过妆？
因此那个女子脑袋上面顶着数道簪子和华丽的头饰，林良满目，看起来至少有二十斤重。
幸好云昭还在为她簪发，还未开始化妆，即便是一张素净的小脸也能撑得起如此华丽的装饰。
只不过看她身材偏瘦，弱柳扶风的样子，脑袋上面顶了二十斤，脖子应该是很酸痛了，不知道还能支撑多长时间。
一时间，两人的心底皆升起疑问。
这个人是谁？
竟然让一国的公主为她梳妆。
桃花率先缓过神来，上前请安：“殿下，奴婢已经将剑带来了。”
云昭退后半步，眯起眼睛盯着女人的背影，终是妥协，接过桃花手中的剑，指挥着人。
“你给小爱梳妆吧。”
小爱？这不是那只狐狸的名字？
桃花若有所思的盯着狐岫凝的脸，越看越是心惊，好像当真与那只狐妖相像！
但眼前女子不是狐狸眼，与传说中的狐狸精相差甚远，虽然都是容貌倾城，但是她没有魅惑众生的妩媚感，反而身上弥漫着一股淡雅出尘的药香。
这么一想，再次看向狐岫凝时，便与小爱的样貌相差甚远了。
这些在心中想了不过几秒的时间，桃花已经将狐岫凝脑袋上的繁重装饰摘下。
云昭在旁边看着桃花的动作，默默记在心头。
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看。
为狐岫凝梳妆也是她的一念之间罢了。
她看到狐岫凝回来时拿着一根糖葫芦棒，而她的头发仅仅用一枝素雅的簪子挽起，于是……
云昭提出她的想法，狐岫凝也欣然接受。
只不过效果貌似不太好，在辫发时还不小心扯下了几根头发。
“小爱，等会带你看看这几年我学的剑！”云昭温柔抚摸着剑，好似剑是她的爱人一般，目不转睛。
“好。”狐岫凝应道。
没一会，桃花便为狐岫凝梳妆结束。
狐岫凝好像的端倪铜镜中的人儿，梳妆过后，将她脸上的优点全部放大，整个人像是一位出尘的仙女。
云昭赞叹道：“好看。”
狐岫凝忍不住摸上发髻，眼睛亮晶晶的，这段时间以来她最常见的便是披头散发，或者是随意用一条发带绑住头发，还从未如此好好的打扮一次。
这时，春然适时开口：“殿下，该用午膳了。”
狐岫凝回眸笑了笑，这一笑，宛如春天万物复苏：“先用膳，再看你练剑，不急。”
她暂时并不打算将今日打探到的事情告知云昭，毕竟事情会不会有反转还不一定，现在说，为时过早。
春然一一拿着银针试了毒，这才摆膳。
随后她便候在一旁，等待云昭的指令。
若是从前，这些事情是不用她做的，但是现在宫女少，就要多做一点事情。
好在云昭从不会亏待她们，时不时就会赏赐她们银子金子。
当然，就算没有这些，桃花和春然依旧会跟在云昭的身边不离不弃，但是有赏钱拿，她们也没必要拒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