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种地方流泪，简直是自寻死路。
她只能咬住内唇，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。
尚阙回头看了她一眼，眼里带着歉意，随后跟着护卫离开了。
他本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但他选择了停留一秒，留下一个眼神。
然后，身影便隐入身着黑甲的护卫队列之中。
姜馨月随着人群走进次厅。
周围的喧嚣模糊不清。
她低着头，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，只想尽快找个角落躲起来，好好喘口气。
虽然叫“次厅”，但奢华程度一点不输主殿。
金色的穹顶绘满了繁复的星轨图腾，镶嵌着不知何种矿物制成的荧光宝石。
地面铺的是整块切割的晶玉石材，光可鉴人。
墙壁上挂满了历代帝王征战纪实的巨幅画。
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。
比起之前欧阳家族的宴会厅，这里只豪华不简陋。
欧阳家的厅堂虽说也是金碧辉煌，镶金嵌银。
走的是贵族式的精致路线，可和这里比起来，简直像是乡绅家的客厅。
光是柱子上的雕刻就精细得吓人。
一根根通天巨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。
龙鳞一片片清晰可见，连兽瞳中的火焰都仿佛在跳动。
鹰翼展开的弧度精确到毫米。
姜馨月走近几步，差点伸手去触摸，又猛地缩回。
万一弄坏了，她赔不起。
整个大厅金光闪闪，装饰粗犷中带着力量感，
黄金并非简单贴饰，而是熔铸成战矛、盾牌、星舰的形状，镶嵌在墙体内。
壁灯是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兽首造型。
天花板悬挂着由陨铁打造的星环吊灯，缓缓旋转。
这里的美不是温柔的，而是带着侵略性的震撼。
可有些摆设让她看得直皱眉。
比如角落里那只一人高的铜鼎，表面刻满扭曲的人形图案，似乎在哀嚎挣扎。
再比如正中央摆放的狼头图腾柱，獠牙外露，双眼镶嵌着红宝石。
最让她不适的是墙上挂着的一排兽皮，毛发油亮，但依稀能看出缝合痕迹。
她胃里一阵翻腾。
再加上这里是兽人常活动的地方，很多图腾透着野性和血腥味，看着有点吓人。
空气中隐隐飘着一股原始气息。
那些图腾大多描绘狩猎、战斗、祭祀场面。
画面中鲜血淋漓，断肢横飞。
姜馨月悄悄退后半步，总觉得这些图腾的眼神在追着她移动。
其他人却神情自然，她也不好开口吐槽。
姜馨月抿着嘴，一句话都不敢接。
她要是说出“这太血腥了”之类的话，怕是当场就得被打上“异端”标签。
厅里没安排座位，所有人都穿着礼服站着。
雌性们穿着曳地长裙，裙摆缀满水晶，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
雄性则一身剪裁得体的礼服，肩章与勋章彰显身份。
高跟鞋踩在晶玉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，交杯换盏之间，香水味与酒香交织。
没人抱怨站立太久，也没人表现出丝毫疲惫。
姜馨月穿着临时借来的礼裙，脚趾已经被高跟鞋磨得发疼，却也只能咬牙坚持。
桌上摆满了点心和酒水，姜馨月肚子咕咕叫，便拿了几块小蛋糕垫肚子。
她的胃早已饿得抗议连连。
早上为了赶时间，只喝了半杯蛋白粉，这会儿血糖估计已经见底。
桌上的点心琳琅满目。
玫瑰酥、芝士塔、覆盆子夹心饼……
她挑了三块颜色清淡的，小心翼翼放在银碟里，尽量不显得贪吃。
她小口抿着，忽然眼前一亮。
“皇宫的大厨手艺就是不一样，这味道，跟以前街头那家老字号甜品店有得拼了。”
那家店在她大学附近，老板是个慈祥的老奶奶，每天现做现卖，招牌柠檬杏仁塔一出炉就被抢空。
她曾连续一周每天放学都去买一块，坐在公园长椅上慢慢吃完，看夕阳西沉。
那种平凡而温暖的日常，如今回想起来，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“真是想起以前的日子了。”
她怔了一下，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，却忘了擦拭。
脑海中浮现出熟悉的街道……
那些曾经觉得平平无奇的生活，此刻竟成了最奢侈的梦境。
她低下头，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裙角。
喉咙有点发紧，她拿起桌上的杯子。
桌上摆放的水晶杯一模一样，全盛着暗红色液体。
她顺手取了一杯，冰凉的杯壁让她稍稍清醒了些。
想着喝一口压压惊也好，至少能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。
她没多想，便将杯子往唇边送。
刚送到嘴边，突然又停住，放了下来。
鼻尖忽然嗅到一股奇特的味道。
不是葡萄发酵的果香，也不是橡木桶陈酿的木质气息。
而是一种浓稠的、略带腥气的气味。
她心头猛地一跳，瞪大眼睛盯着杯中液体。
那红色太过纯粹，几乎不透光，像……血。
“这哪是酒啊，这是血。”
吃个毛血旺还行，真要喝生的？
她还是果断拒绝吧。
那杯暗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光，表面还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。
光是闻着那股浓郁的铁锈味，胃里就不由自主地翻腾起来。
她可不想因为一时好奇，把自己搞得肠胃不适。
再说了，这种场合虽然古怪，但她还不至于连基本的底线都放弃。
旁边一只手伸过来，轻轻端起那杯液体。
那人修长的手指包裹着玻璃杯壁，缓缓将其送至唇边，抿了一口。
喉结微微滚动，神情像是在享受绝世美味，双眼微闭，睫毛轻颤。
尖尖的犬齿不经意间露出来，在灯光下闪着一点寒光，耳朵还不自觉地抖了两下。
要不是这家伙长着兽耳和尾巴，她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吸血鬼的派对。
那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，此刻正微微前倾。
周围的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，没人觉得奇怪，反而有人投来羡慕的目光。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又抬头扫视一圈。
这地方确实不普通，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气息。
不过嘛，也不打紧。
她自己也不是普通人。
虽然没法变形成原形，但好歹也是蛇族出身。
血液里流淌着远古鳞族的基因，皮肤在暗处会泛出微弱的冷光，体温也比人类略低。
再说了，这里也没人强迫谁非得现出本体，大家都挺自由的。
有人保持人形，有人半妖化。
还有人干脆完全释放血脉之力，化作巨兽盘踞一角。
只要不闹事，一切皆可包容。
这种氛围让她稍稍放松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