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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是她大意了,没想到那个贱人这般狡猾。

“住口!”

赵必厉声打断她,眼神冰冷,“你还不知悔改!

你以为这只是你小女儿家的争风吃醋?这是官场大忌!那裴之砚是新科榜眼,简在帝心!”

“你动他的家眷,就是打朝廷的脸。”

“今日若非那陆氏深明大义,主动退让,你以为你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?你早就被投进大牢,我赵家的脸面也要被你丢光!”

孙氏听到投进大牢,吓得腿都软了。

她连忙对赵玉瑶道:“玉瑶,快,快跟你爹认个错,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!”

赵玉瑶看着暴怒的父亲,心中虽恨,但也知道今日之事确实闹大了。

她咬着唇,小声道:“女儿……知错了。”

“知错?”

赵必冷笑,“我看你是口服心不服。”

“从今日起,你给我滚回你的院子,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踏出半步!我会加派人手看着你!若再敢生事,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!”

这是要彻底禁足她了。

赵玉瑶猛地抬头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:“爹!!!”

“没得商量!”

赵必态度坚决,“还有,把你身边那些挑唆你的刁奴,统统发卖出去!一个不留!”

孙氏还想再劝:“主君,禁足就禁足,何必发卖下人,玉瑶身边总得有个贴心伺候的……”

“贴心人?”

赵必眼神锐利的扫过孙氏,“就是这些‘贴心人’,把她捧得不知天高地厚,怂恿她行此大逆不道之事!

你再护着她,就是害了她,害了我们全家!”

孙氏被吼得不敢再言。

赵必疲惫的揉了揉眉心,对赵玉瑶挥手:“滚回你的院子里去!好好想想你今天做的事,蠢到了什么地步!”

赵玉瑶捂着脸,哭着跑了出去。

孙氏心疼地想追上去,被赵必一个眼神制止。

花厅内只剩下夫妻二人。

赵必沉声道:“夫人,平日里我公务繁忙,疏于管教,你身为母亲,切不可再一味的纵容了。”

他说着,看向孙氏,“今日之事,看似平息,但你在吕公生辰宴也见过陆氏了,应当有几分了解,她可不是普通的村姑那么简单。”

孙氏点头:“确实,不过主君,你不是派人去调查过了。陆氏她的确是村妇,没什么靠山。”

赵必在有让裴之砚当贤婿的念头,便派人去调查过陆氏。

若真是无依无靠,使些手段便是。

“回来的人说,陆氏从小在黎溪镇长大,便是现在的父母,也是养父母,她还与陆家断了来往。”

孙氏拧着帕子在右手位坐下:“这个陆氏,竟有这胆子!”

不过看她在吕家宴会不卑不亢反驳李姑娘所言,那小嘴叭叭的,确实能说会道。

可一个姑娘家,没有娘家依靠,想要长得夫家的宠爱,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。

或许现在裴之砚真稀罕,会为了她冲冠一怒为红颜。

之后呢?

总之,她是完全不认可陆氏这种做法。

不过,当下裴佥判正稀罕她。

怕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。

她思索一会,道:“主君,妾身倒有个主意。”

“说说看。”

“妾身听说,他们还住在官廨?”

孙氏眼里闪过几分精光,“不如,我们送些东西过去,就当是玉瑶做错事的见面礼。东西收了,那这件事便不能再揪着不放了!”

只有陆氏彻底罢手。

等这阵风过去,她的女儿才能再次站在众人面前。

不然玉瑶怕是要毁了。

赵必也想到了这层。

思索一会,道:“倒是个不错的办法,这就有劳夫人操持了。不要心疼,多送些!”

穷惯了的人,没有几人能经得起诱惑。

只要收了,那这事就好办了。

赵玉瑶回到自己奢华的闺房,看着镜中红肿的脸颊和狼狈的自己,越想越恨。

她将梳妆台的首饰盒狠狠扫落在地,珠玉钗环散落一地。

“陆逢时,你个贱人,给我等着!”

她眼中闪烁着疯狂和怨毒,“今日之辱,我赵玉他日必百倍奉还!”

“我不好过,也绝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!”

禁足?

她有的是时间和办法。

只要她还是赵家二姑娘,只要父亲还在通判的位置上,她就不信找不到机会报复。

天色渐渐黑下来。

承德从前门小跑过来,道:“大人,夫人,有人拜访。”

两人互看一眼。

顿时心领神会!

两人从书房出来,陆逢时对承德道:“请进来吧。”

来者果然是孙氏。

她换了一身略显朴素的衣裳,身后跟着两个捧着礼盒的婆子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谦和的笑容。

礼盒不大,但陆逢时立刻感知到了金银之气。

哟,还挺贵重。

难怪那婆子拿着都几分吃力呢。

“裴大人,裴夫人。”

孙氏一进来便微微福了一礼,姿态放得很低,“冒昧前来打扰,还望见谅。”

裴之砚神色淡漠,起身还了一礼。

“赵夫人客气了,请坐。”

陆逢时则是起身,请孙氏落座。不管怎么说,孙氏是通判的夫人,“不知此时来访,所为何事?”

孙氏坐下,示意婆子将礼盒放在桌上,笑容恳切:“今日小女糊涂,做下错事,冲撞了裴夫人。

我这做母亲的,心中实在愧疚难安。”

“虽然她当众赔罪,但总觉得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歉意。”

“这些薄礼,不成敬意,还请夫人念在她年少无知,收下这份心意,此事……就此揭过,可好?”

孙氏话说得极为漂亮。

她将赵玉瑶的恶行轻描淡写的说成是糊涂冲撞,将厚重的礼单说成是薄礼。

目的很明确。

就是想用钱财抹平恩怨,让她陆逢时闭嘴啊。

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:“赵夫人言重了。今日公堂之上,是非曲直,刘大人已有论断,我也已表明不再追究。夫人此刻再送厚礼,倒显得我陆逢时出尔反尔,或是……借此敲诈了。”

孙氏脸上笑容僵了一下,连忙道:“裴夫人这是哪里话!”

“绝无此意!”

“这纯粹是我们赵家表达歉意的一点诚意。”

“玉瑶那孩子被我惯坏了,回去后她父亲已重重责罚了她,如今禁足在院,定会好好反省。

只盼裴大人裴夫人大量,莫要因她一人之过,影响了裴大人与主君的同僚之谊。”

一直沉默的裴之砚此时淡淡开口:“赵夫人多虑了。裴某在公言公,私谊与公务,向来分得清楚。”

意思是,别拿官场那套来套近乎。

该怎么着还怎么着。

孙氏被噎了一下。

心中暗恼。

只道这两夫妻怎么油盐不进,可却不敢表露,只得再次看向陆逢时,打起了感情牌:“裴夫人,你我皆为人妻,为人母的……

哦,瞧我,夫人年轻,尚未有子嗣。”

“但我相信裴夫人定能理解我这做母亲的心。玉瑶名声若彻底毁了,这辈子就完了!她还那么年轻,夫人您如今安然无恙,又得了公道,何不高抬贵手,给她一条活路呢?”

这话听着可怜。

但实际意思是:你都没事了,何必赶尽杀绝?

若不是对方是个女子,裴之砚觉得他现在可能已经将人轰出门去。

不过,他还是直接让承德送客。

连带着礼盒也一并塞进那两个婆子手中,一点情面也没留。

这情况完全出乎孙氏的意料。

他们是傻的吗?

刚才说略备薄礼,只是谦辞,这两个盒子里,可是装了黄金百两,外加三张一千两的银票和两套首饰头面。

加起来五千两不止了。

足够他们在洛阳城置办一套体面的宅子。

可那个裴之砚,竟然就这么将她给轰出来了。

半点脸面都不给。

这结果,比不来还要糟糕。

孙氏的脸彻底黑了。

陆逢时有点无语的看着裴之砚。

“你就这么将人轰出去,跟在公堂上与赵必撕破脸有啥区别?”

裴之砚:“那将人再喊进来?”

陆逢时:“……”

算了算了。

反正这钱他们不会收。

坐在马车上,孙氏冷冷哼了一声,看着紧闭的官廨门,放下车窗帘。

一个年纪稍轻,看着约莫四十左右的婆子道:“裴夫人一看就是乡野出来的,我们进门这么久,竟然连口茶水都没上。”

哪家夫人这般待客?

简直有失体统。

孙氏叹了口气,另一个婆子吩咐车夫出发回府。

第二天,孙氏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,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赵玉瑶如何恶毒。

看上有妇之夫不说,竟然还想败坏人家夫人名声,结果反被别人抓住把柄,当着人家夫妻的面道歉不说,她母亲当日上门赔不是,茶水都没喝上一口,就被人给轰了出来。

这脸,都丢到洛阳城外去了。

吕府书房。

下人正将听到的流言汇报给家主。

他的夫人郑氏也在。

“夫人对这事怎么看?”

“孙氏溺爱她那二女儿在洛阳城的官眷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,不过有赵大人压着,平日里倒也没出什么大岔子。”

郑氏缓缓出声,“不过这次闹得如此沸沸扬扬,妾身也属实没想到。”

吕希哲神情严肃了几分:“这也给我们吕家提了个醒,好好约束自家儿女,真等出了事,就晚了。”

“主君说的是。”

吕希哲又道:“之前,让邵御史试探一番,那裴佥判不为所动,如此可见,他不是肤浅的人。”

这样的城府,不可能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来。

或许此举另有深意。

郑氏询问:“主君还有拉拢裴佥判的心思?”

之前他们也有于赵家一样的想法。

不过,知道裴之砚有妻室,就想着送一房妾室。

当然不是吕家的女儿,与吕家有姻亲关系的不少,从他们当中挑一个庶女送过去就是。

邵御史当时便是他们选中的一个。

只可惜还没派上用场,家里就出了事,还是妾室于马夫私通。

裴佥判正好查这个案子。

邵御史家的脸,在他面前丢的差不多,便不再是合适的人选了。

“先过了这个风头再说。”

吕希哲揉了揉眉心,“裴之砚将事情弄这样,旁的人家倒是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
说到邵御史,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。

前阵子马夫被人毒死,他让管家去报官,还特意点明找裴之砚,结果人家一查。

好嘛,竟然是小妾与这个马夫有染。

马夫贪得无厌,要挟小妾,小妾实在受不了,便下毒杀了他。

这件案子刚了结没多久,府里竟然又出了人命案。

他今年是犯太岁么?

怕又是什么丑闻,他一时间竟然都没让管家去报官。

不过这次死的是他的另一个小妾,毕竟是一条人命,思来想去,最终还是让管家去府衙报案。

这次倒是没有点名让裴佥判受理。

先由刘推官接手。

只是这次,刘推官查了几天,还是没有头绪。

裴之砚最近一直在查社稷坛的案子,这日刚从鸿禧布庄回来,刘云明就和他说起邵御史家的案子。

言这次怎么查也查不出头绪。

裴之砚放下手中的卷宗,看向眉头紧锁的刘云明:“说说看,邵御史家又是怎么回事?死的何人,现场如何?”

刘云明叹了口气,一脸晦气:“死的乃是邵御史年前新纳的一房妾室,姓柳。

发现时是在她自己的卧房内,穿戴整齐,仰面倒在榻上,面色青紫,似是窒息而亡。”

“但蹊跷的是,门窗皆从内紧闭,屋内并无挣扎打斗痕迹,亦无雄起绳索,仿佛……就是自己忽然断了气。”

“验尸结果如何?”

裴之砚问道。

“陈仵作验过了,确是窒息无疑,但脖颈处并无勒痕,口鼻也无捂压迹象,并非外力所致。体内,也并未检出常见毒物。”

刘云明摊手,“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,查无可查啊!”

凭空窒息?

裴之砚左手拇指与食指指腹缓缓摩挲,这确实古怪。

他沉吟片刻:“带我去现场看看。”

邵府如今可谓是多事之秋。

官家引着裴之砚和刘云明来到柳姨娘生前所居的翠竹苑。

此处位于邵府东南角,环境清幽。

还在院中种了几丛翠竹。

不过长势过于茂盛,又疏于打理,枝叶横生,几乎将小半个院子的阳光都遮挡住了,显得阴翳潮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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