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后,连团娘子都知道这天下太平,可见您这么多年的心血没白费啊。”说话的是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罗嬷嬷。
随后便见太后回头看了一眼。
黑丝中掺杂着白发,虽有岁月的痕迹,但精神却矍烁的很,她并非绝色佳人,但多年来上位者的姿态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威严又从容。
崔女官已经是少见的让人望而却步之态,但在夏太后面前,这份姿态更盛百倍。
“你这嘴,怎么越老越甜了。”
“奴婢可没说假话,不然这团娘子也送不到太后面前不是?”
这话倒是实在,听得夏太后嘴角一扬,而后继续颇有兴趣的喂养着,但不多会就见外头走进来了一丫鬟,对着太后行礼后,便站到罗嬷嬷身边,轻声细语了几句。
原本她的脸上还洋溢着笑,但很快那笑就变成了严肃。
挥挥手,而后快走两步上前就对着太后说道,“太后,太子入宫见了姚贵妃,走的时候表情甚是高兴。”
“哦?姚氏又许他什么好了?”
几个月前,东宫选秀阵仗闹得很大,夏太后冷眼旁观,反正自家的侄孙女是塞不进去的,她倒是想借此事瞧瞧清楚,都有哪些人想要以亲事投名。
因此,姚家的女儿不出所料成了太子妃,其他那些归顺的老臣家中也出了四位侧妃,至于侍妾更是有一十三个,也就是说一场选秀,太子的后宫便充盈了近二十人。
如此兴师动众却人人称赞。
还不就是因为皇室子嗣单薄吗?
尤其是那些拥护太子和姚贵妃的臣子们,巴不得立刻就让太子后宫的这些女人们开枝散叶,也好壮一壮皇室血脉!正一正他们的底气!
“不知,但来报者说,太子殿下从华林宫又领走一个美婢。”
太后对此不置可否,只淡淡的说了句,“也不怕如他老子那般把身体给掏空!”
她口中的老子,自然就是当今陛下。
临政不过四年就丢下一切事情躲在后宫里享乐,要么召幸嫔妃,要么炼丹修仙,反而是她这个保着王朝正常运转的太后,成了世人口中的横行霸道,独断专行!
这世间之人对女子的恶意,还真不是一般大。
所以,罪名她担下后,她就要让这许许多多的女子都从那些恶意里挣扎出来,要让她们也有机会走上朝堂,同那些冠冕堂皇的男人们,争一争。
“太后,可要查查看?”
“太子高兴无非两件事,要么为色,要么为权,得个美婢而已应该还不至于让他那般喜于人前,八成是为权,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,能让他表现成这般样子的,不是有掌兵权者投靠,便是有文官大儒成其谋者,军中的事情,皆在我夏家掌控之中,所以九成是有中立的文官倒戈于他了。”
这么分析一通后,太后突然吩咐道。
“去瞧瞧陈祭酒最近在做什么?老臣之中,就他不肯站队了!”
“是,太后。”
说这些话的时候,夏太后手里的勺子就没停下来过,那团娘子吃得津津有味,突然不知怎么,就想振翅欲飞……
太后脸色一淡,平静的盯着那鹦鹉看了会儿便意有所指的就说了句。
“好吃好喝的供着你,还这般不死心的想去外头闯?行,那哀家便如你所愿。”
说完就挥挥手,立刻有宫人上前来。
提走那笼子的时候,表情无动于衷,但他知道这鸟即便是祥瑞,今日之后也只能去佛祖那里继续当祥瑞了。
宫里的硝烟从未停歇过,而远在千里外的睦州张家却和谐的很。
风雪兼程,一路南下。
快马加鞭着赶回去的张闻音,总算是到家了。
才刚下马车,就见到了心心念念许久的家人们,双亲,哥嫂,两个侄儿,还有她最最牵挂的女儿,都站在门前等着她!
尤其是请休回家的谢云岫,已经有近两个月没见着母亲了,想得厉害不说,此刻激动的都将规矩什么的抛诸脑后!
快步上前去,母女二人一见面,就忍不住的拥在一起。
“阿娘……”
听着怀里女儿有些糯糯的哭腔,张闻音鼻头发酸,“好了,我这不是回来了吗?没耽误一起过年的。”
“阿娘之前说就去一个月,谁知竟然快两月都没回,女儿自然担心,如今见您都好好的,一时有些没忍住。”
“知道你心疼我,我也心疼你啊,上都那边都弄得差不多了,等翻过年后,咱们一起去看看。”
“嗯。”
谢云岫的眼睛亮晶晶的,如同用来盛美酒的月光杯。
张闻音每每看到她这般自在的模样,就忍不住的庆幸,还好自己重生了,也还好自己顺利的阻止了女儿入东宫一事,否则她可再也见不着这种灿烂的笑容了……
张家二老看着女儿与外孙女的样子,笑着就感叹了句。
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二人一年半载没见了呢,怎么会这般要好?那日后岫丫头成亲了,阿音不得垂泪度日?”
“我还不想成亲呢,外祖母。”
她如今也是马上就是十四的人了,这些事情懂得不少,但眼下可没有一丝想要投身入后宅,做谁夫人的念头,眼睛里看到的,心中想的全是女官一道。
张闻音也笑笑,打趣道。
“若有一日,岫丫头真成亲了,那我就搬到她的宅子旁边去,日日都找借口上门,不管姑爷怎么想,我就是要跟我的女儿常见常想念!”
牛氏渍渍两声,上前来就露出一副“嫉妒”的表情。
“故意的!我瞧你就是故意的!打量着我没有女儿,故意馋我呢吧!天可怜见的,我这么爱女儿的人,老天爷竟然给我两个儿子!哎,一想到这两个小混头,我就哪哪都不得劲!”
她骂骂咧咧的,张闻音一下子就听出来了。
于是笑看着张家两兄弟就问道,“学业上惹得你们母亲不高兴了?”
张仲达咧嘴一笑,“还是姑姑聪慧!母亲她就是不死心,早就跟她说过,我俩就不是读书的料!她非不信!眼下好了吧,让先生还白瞧了个笑话。”
“嗯?什么意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