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,精准地剜向对方最薄弱的地方。
他也没必要多待片刻,盯着六huangzi这副悔断肠子、哭天抢地的窝囊样儿看笑话。
他对眼前的狼狈没有兴趣。
仇恨不是靠羞辱完成的,而是靠终结。
他知道,接下来的日子,将是漫长的审讯与清算,而他已不需要再亲自参与。
转身出了牢门,狱卒赶紧上来锁铁门,低头哈腰送客。
临走前,二皇子忽然来了句:
脚步沉稳,步伐不疾不徐。
铁链撞击声在他身后响起,夹杂着六皇子逐渐减弱的抽泣。
狱卒们神色惶恐,生怕一句话不对便会惹祸上身。
“把他给我看好了。”
声音平静,却没有留下任何商议余地。
这不是请求,也不是命令的语气,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吩咐,仿佛在安排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。
“是是是,奴才们明白!”
几名狱卒齐声应答,额头触地,身子弯成弓形。
铁门最终合拢,发出沉重的金属撞击声,在幽深的地道中久久回荡。
谁能想到呢?
有朝一日,“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”这种事会真落到自己头上。
曾经自以为掌控全局的人,如今成了棋盘上最先被吃掉的卒子。
那些自认巧妙的算计,如今看来全都荒唐可笑。
更没想到的是,自己居然成了那只傻乎乎往前扑的螳螂,而云音音,才是藏在后面的那只黄雀!
她不动声色,潜伏许久,等所有人拼杀得头破血流时,才悄然现身,摘取最大果实。
宫宴不欢而散,云音音虽然没把事做绝,可也算狠狠扳回了一局。
她并未当众揭发任何人,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得意。
只是安静地退场,姿态端庄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
可整个皇宫都知道,那一夜之后,风向变了。
她心里头当然乐开了花,偷着笑都快憋不住了。
回到寝宫后,她背对着宫女掩唇低头,肩膀微微耸动。
笑意从眼角蔓延开来,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。
可乐归乐,她也没敢彻底放松。
喜悦只是片刻,理智很快占据上风。
她清楚,真正的危险远未过去。
眼下的一切安稳,都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。
毕竟六皇子那边八成不会咬她——从头到尾,她压根就没劝过一句“你去杀了云灵”。
那家伙干的所有脏事,全是自己主动跳坑的,跟她不沾亲不带故,一个铜板也扯不到她头上。
她从未留下只言片语作为证据,每次见面都是借着闲聊探听消息,言语之间滴水不漏。
即便六皇子想攀扯,也找不到任何实据。
但还有一个人能要她的命,只要对方想开口,随时都能让她翻船!
这个人不需要证据,不需要密信,只需要一句话。
那一句话就能让皇帝震怒,让太子动摇,让她所有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。
那就是……
云思思!
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浮现时,笑容立刻从脸上消失。
她盯着桌上的烛火,瞳孔微缩,手指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袖边。
所以,即便太子下令全宫封锁,戒备森严,云音音还是麻利换上宫女衣裳,猫着腰从安乐宫后殿那个狗洞钻了出去。
她动作熟练,显然是早有准备。
外袍脱下叠好,宫女装束迅速穿上,连头饰都换成了最普通的样式。
趁着夜色刚至,守卫换岗的间隙,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的宫殿。
当初皇上心疼云音音,特意让云思思住得近一些。
后来这丫头犯了事,腿废了,命捡回来半条,再不能当狗腿子,就被扔到一座荒冷偏殿里,没人管,没人问,任其自生自灭。
云音音一路摸黑前行,悄悄溜进了那座破败宫殿。
她贴着墙壁移动,避开地上的碎瓦和杂草,动作谨慎而缓慢。
照样,为了不出声响,她还是选择从狗洞爬进去。
她贴着墙根往里挪,每一步都试探着地面的稳固程度,避免踩到发出异响的腐木或碎石。
脚步轻得像猫踩棉花,熟门熟路直奔内室。
途中她停下两次,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,确认无人后才继续前进。
谁知刚推开屋门的一刹那,一股熏得人脑仁发炸的臭气猛地冲出来,夹杂着霉味、腐物和排泄物的气息。
这股气味浓烈刺鼻,呛得她立马捂住鼻子,喉头一阵翻涌,差点吐出来。
她皱着眉硬撑着走进去,眼睛被熏得微微发酸。
一脚踩进屋内,立刻屏住呼吸,强忍不适环顾四周。
一眼往床铺那边扫,结果心里咯噔一下——
云思思竟然不在床上,而是摔在屋子中央的地面上,动也不动!
她的四肢歪斜,头偏向一侧,脸上沾满污渍,看起来毫无知觉。
云音音屏住呼吸,踮起脚尖慢慢靠近,鞋底轻轻点地,不敢加重力道。
心跳越来越急,快得像是要顶破胸口。
每走近一步,心口就多一分紧缩。
该不会……已经咽气了吧?
这个念头刚浮现,她立即摇头驱散恐惧。
她蹲下身子,双膝压着裙摆,一只手撑在地上保持平衡。
小心翼翼伸出手,准备试探鼻息。
指尖离鼻尖还差那么一丝丝的时候,地上的人突然暴起,手臂如同铁钳般猛抬,一把死死钳住了她的手腕!
那只手冰凉且有力,五指扣得极紧,几乎勒进皮肉。
云音音当场魂飞魄散,瞳孔骤然放大,喉咙发紧,连叫都喊不出来。
整个人吓得弹跳往后猛缩,身体失去平衡,手用力一挣,屁股直接坐地上,四仰八叉,狼狈至极!
“云灵死了?她到底死没死?啊哈哈哈……”
云思思仰着头,嘴咧到耳根,眼神涣散,声音断断续续。
她的嗓子像是被火烧过,嗓音干得像砂纸磨墙,听起来让人牙根发酸。
云音音听着直起鸡皮疙瘩,肩背一僵,整个人猛地一缩。
手臂仍残留着被抓握的痛感,皮肤泛起层层寒意。
“还没死!”
她脱口而出,声音急促,带着压制不住的颤抖。
她咬紧牙关,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
“不可能!这绝不可能!见血封喉一下肚,别说人了,牛马都活不过三秒!她怎么还能喘气?你哄鬼呢!骗我是不是?”
云思思猛地往前扑了一下,脖颈前倾,双眼圆睁,嘴角扭曲地扬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