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一这天。
赵恬恬睡了好久，直到晌午才醒来。
她没什么变化，依然一副淡漠的样子，行尸走肉般。
“公主，您醒了。”小蛮忙端着水盆进来：“皇后娘娘来了，在大厅等着您呢。”
赵恬恬漠然的双眸多了一丝情绪：“为何不早些叫醒我？”
“皇后娘娘心疼您，不让叫呢。”
“是恬恬醒了吗？”
皇后已经进来了。
赵恬恬望去，只看到皇后一人，稍稍松了口气。
“皇婶，您怎么来了？”
皇后按住她要起身的动作：“你就歇着吧，不用起身了。”
她拉着赵恬恬的手：“今日年初一，恬恬也长了一岁了，皇婶自然要来给你压岁钱的。”
“本该我进宫给您拜年的，劳烦皇婶了。”
“跟皇婶就不要客气了。”她摸了摸赵恬恬的脑袋，声音有些颤抖：“你瘦了好些，皇婶看着实在心疼。”
赵恬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，安慰道：“正好不用减肥了。”
皇后吸了吸鼻子，忙转移了话题：“今日你皇叔本也想来的，宫里走不开，压岁钱就让我带来了。”
“多谢皇叔皇婶了。”
她兴致不高，神色怏怏的，大病一场，哪有那么容易好的。
“本宫也见着你了，就先回宫了，你好生歇着。”皇后起身，又不放心的叮嘱：“若是缺什么少什么，差人来告诉本宫，别什么都闷在心里。”
赵恬恬闭上眼，头转了过去。
她知道皇后的心意，如今她没了娘，年纪又小，皇后是拿自己当长辈，也想做到王春花做的事，不是她不愿意领情，而是王春花的位置，无人可以替代。
皇后上前给她盖好了被子，轻轻说道：“好好养着，无论何事，你记住，还有皇婶。”
“谢谢皇婶。”
年三十下了很大一场雪，之后再没有下了，一直到初十，开始早朝。
赵启贤休沐的十多天，一直陪着赵恬恬，虽然她愿意吃饭，愿意说话，可再没有以往的神采，这几日更是莫名的沉寂，总是呆滞的看着一个地方发呆。
“秦关，本王早朝时，你多看着些锦绣院。”
“属下明白。”
“交代你的事都做好了？”
“王爷，除了侧王妃不愿意离开，其他夫人已经全部送走了。”
赵启贤穿衣的手顿了顿，叹息一声：“她跟本王时日最长，如今让她离开，确实是本王对不住她。”
只是他已经下定决心，他不会再有一个侍妾。
“再去劝劝吧，若是实在不愿意走，日后让她独自住在院子里，别再出来了。”
“是。”
听小蛮说了赵启贤遣散妾侍的消息时，赵恬恬还是一无所动。
如今，她说不上感动，也说不上愤怒。
毕竟迟来的殷勤，其实没有必要。
“小蛮，你先去让赵启贤等等我。”
“公主也要出门吗？”
赵恬恬摇摇头：“有事找他，你只管去吧。”
小蛮走后，赵恬恬起身。
衣柜里一直都有公主的朝服，每个月都会重新做几套送来。
那些她从未穿过的衣裳，华贵又庄重。
她面无表情的穿上后，走到铜镜前，看着镜中的自己，神色呆滞了一瞬，手拿起桌上的剪刀，没有犹豫的放在了眼角。
当小蛮匆匆回头时，看到赵恬恬的脸，惊叫了一声。
门外的阿福还有李夜，顾不上身份，也冲了进去。
只见那个小女孩，手里拿着剪刀，左脸从眼角处流下大片血红，染得那半张脸都是血。
看到三人后，赵恬恬丢下剪刀，肩上放着的布条沾着血。
她看向小蛮说道：“过来给我包扎吧。”
李夜盯着她，有些微怒：“公主为何要这般？”
“公主若是心里不舒坦，可以拿我们出气啊，为何要伤害站自己。”阿福跟上前给她擦着鲜血。
赵恬恬始终没有说话，静静的坐在那，任由两人包扎。
“今日，就梳个髻。”
那是公主的发髻，小蛮早就学了，只是赵恬恬一直不愿意梳，觉得麻烦，今日，她却主动要求梳起。
小蛮应了一声，擦干净了血，伤口并不是很大，此时血也流得差不多了，她和阿福对视一眼，这才看清，赵恬恬是生生把眼角那颗美人痣给剜掉了。
小蛮一边流泪一边给她上药：“公主，疼吗？”
“无事。”
淡淡的一声，听不出情绪。
“公主还没来吗？”赵启贤看看天问道。
秦关刚想回话，余光下，一个华丽的身影走了来。
他诧异的看去，连行礼都忘了。
没有听到秦关的回话，赵启贤也回头看去。
那是他的女儿吗？
公主正服，这是赵恬恬第一次穿，端庄的模样中透露着一股威严，青丝挽起，琳琅夺目的发簪，过分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，煞是美丽，只是一双眼，太过沉寂，看见了，竟生出丝丝的悲凉之意来。
只是她的脸......
“恬恬......”他叫了一声，却不知道说什么。
赵恬恬上前，手放在左侧，微微屈身：“女儿给父王请安。”
赵启贤期待过无数次，赵恬恬叫他父王的时候，可哪一次的想象，都没有此刻这般...难受。
他宁愿赵恬恬还叫他名字，这样的赵恬恬，叫着他父王，他却生不出喜悦来，心底钝痛万分。
赵恬恬低着头，礼节半点没有落下，赵启贤不说话，她就这样半蹲着，丝毫没有晃动。
秦关轻咳了一声，拉回了赵启贤的思绪。
他拉起赵恬恬：“不必多礼，恬恬，你......”
“多谢父王。”她淡然的声音，直接打断了赵启贤多余的关心。
一时间，赵启贤不知道说什么，明明她叫了父王，可他心里竟觉得，他和女儿，隔了千山万水了。
“你的脸......”
“多谢父王关心，女儿没事。”
赵启贤上前了一步，这才看清，那眼角的泪痣，被她生生剜了下来。
他眼里多了些泪光，嘴唇微抖，心疼得不行。
“为何......”
“女儿今日来，是为了朝廷的事。”直接打断了赵启贤的问话，明显不愿意解释。
她是公主，又有封号，虽是女子，不得入朝堂，但是政事，是可以过问的。
赵启贤发愣的看着她。
“女儿听说，左相之位空了，如今开始早朝，定然第一件事就是重立左相。”
她情绪淡淡的，说着话也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。
赵启贤点点头：“恬恬是有什么提议吗？”
“若是父王愿意，还请您举荐兵部尚书何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