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为,指了的话,半夜月亮会来割你耳朵。”沈池渊补充。
温时安脸上闪过一抹愕然。
“当然,这只是民间流传的禁忌说法。”沈池渊接着开口。
【那我刚才指过了,怎么办?】温时安有些微懵地问着。
这种民俗禁忌,她还从未听说过。
沈池渊嘴角噙着笑意,“跟月亮道歉,求求情就好了。”
温时安瞪大了眼睛,写着:【你没有诓我吧?】
沈池渊:“确实是有这么一种说法,但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。”
抿了抿唇,温时安低着头,写着:【漂亮的月亮,对不起啦。】
温时安把写好字的那面纸对着月亮,几秒后她才收回本子。
看着总是一本正经着脸色的沈池渊,温时安忽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,她接着写道:【我怕月亮看不清,显得我没诚意,但我又说不了话,你帮我道歉求求情呗。】
末尾,温时安还画了一个可爱的表情:(~^o^~)
看着那个小表情,再看着温时安脸上的笑容,沈池渊俊眉微挑,“想要我帮你开口?”
温时安点点头,她认定了沈池渊会听她的,于是她接着叮嘱:【语气要软一下,诚恳一些,还有表情,也要真诚。】
看着温时安那双亮晶晶的眸子,沈池渊点头了。
他照着温时安刚才写给月亮的那句话,对着月亮念:“漂亮的月亮,对不起、啦。”
闻言,温时安摇头,【你这样不行,你没有按我说的那个语气跟表情来,你连一个啦字都要停顿一下。】
“漂亮的月亮,对不起啦。”这次,沈池渊说得十分通顺,他嘴角还扬了扬。
见沈池渊这幅模样,温时安神色带上了兴奋,她接着写:【有进步,再来一次,声音软一点,表情再娇一点。】
沈池渊挑了挑眉,“软?娇?”
反应过来自己一激动说得直白了点,温时安装模作样咳了一声,【就是,诚恳一些。】
沈池渊盯着温时安,眸色里若有所思。
温时安被盯得不自在,她刚想算了,沈池渊却微微俯身,头朝她这边挨近。
喉结微动,沈池渊带着磁性悦耳的嗓音开口:“漂亮的小安妹妹,可以不要再戏耍池渊哥哥吗?”
看着那双眸子,沈池渊的话,仿佛还萦绕在耳朵边,温时安愣怔一瞬。
反应过来后,她又猛地后退一步,躲开了跟沈池渊相对的视线。
沈池渊站好回去,他问:“是要用这样的表情跟语气吗?”
戏耍人,却被当事人挑明,还是以这种方法,温时安顿时红了耳尖,她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。
片刻,她又把头转回去,【是让你对着月亮说,不是对我说。】
【还有,我可没戏耍你。】撇撇嘴,温时安接着写。
沈池渊煞有其事地点头,他跟着附和:“对,小安妹妹没戏耍我。”
见沈池渊这副认真回话的模样,温时安又觉得没趣起来。
就在她觉得,月亮这个话题会就此戛然而止时,沈池渊却突然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月亮。
他脸色严肃,目光认真,嗓音一丝不苟,字正腔圆地开口:“时安不是故意用手指月亮的,如果要割耳朵,就割我吧,我跟时安交换。”
温时安望着沈池渊,月光下,他侧脸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银辉,下颌线如刀削般清晰分明,透着一种冷峻的雕塑感。
一时看出了神,直到沈池渊扭过头,望向她时,温时安才回过神来。
夜里。
村里人要么早睡,要么待在自家里。
像温时安跟沈池渊还出来闲逛散步的,是少数。
温时安像是此刻才发现,整个村庄,在夜里显得格外的静谧,只有田里边,偶尔发出几声蛙叫,又或者,小树林里,时不时发出几声小动物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“走吧。”沈池渊出声,打破了一时的沉寂。
温时安垂着眸子,微微点头,她跟在沈池渊的身侧,不急不缓地走着。
过了一会。
温时安忽地停顿住脚步,他发现,不知道什么时候,大黄居然不见了身影。
“怎么了?”沈池渊偏头看着温时安。
【大黄不见了。】温时安写着,她抿着唇,小脸上带着一丝担忧。
“没事,大黄自己会回家的,以前它整个村里乱跑,路早都熟透了。”沈池渊解释着。
温时安后知后觉,发现她来的第一晚,大黄就是在外边,等到很晚才跑回家。
只是因为她的到来,大黄被链子栓起来的时间才变多,到了后边,就算她渐渐习惯了大黄,不那么怕大黄了,大黄还是被绑着。
有时候还会被沈奶奶跟沈池渊俩人指使着大黄给她做伴,陪她出行。
大黄很乖很聪明,很多时候,主人家的意思,大黄似乎都明白,从不会出岔子。
【以后不把大黄绑起来了吧。】温时安提笔写着。
“估计不行。”沈池渊摇头。
没想到沈池渊会拒绝,温时安反倒愣了一会。
渐渐的,她看向沈池渊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探究跟怀疑。
“想什么呢?”沈池渊被温时安的神色逗笑了,他接着解释:“等过两天,咱不在村里边了,大黄带着一起去,人不生地不熟的,不能让它乱跑。”
温时安顿时明白了过来。
“我有那么坏吗?”沈池渊接着开口。
温时安低垂着头没接话,片刻,她又摇了摇头。
她其实也没那个意思,她的探究跟怀疑,仅仅是沈池渊这句话,而不是对方这个人。
“时安。”沈池渊出声。
突然被喊了名字的温时安愣怔了一下,抛开刚才沈池渊对着月亮说的那一次,这一次,好像是沈池渊头一回这么喊她。
温时安抬着下巴,她偏头看着沈池渊,面露疑惑。
但沈池渊却没了下文。
好像她刚才听到的那一句“时安”,只是她的幻觉。
温时安觉得有点莫名其妙,但她也只是收回视线,没有问什么事。
不知道沈池渊带着她绕了什么路,直到回到沈家门口的时候,她才惊讶地发觉,这就回到家了?
明明他们都没有走回头路过,怎么就回到了家?
可仔细想想,她跟沈池渊都走了哪条路,温时安发觉,她竟不大有印象,只记得,在一条田径小道上,沈池渊给她讲了一个不能用手指太阳的民俗禁忌。
还记得,沈池渊喊她,时安。
夜里。
一如既往的,温时安跟沈池渊总是最后睡。
沈池渊负责关门关灯。
自从那晚下雨过后,温时安房间的角落,一直放着一床草席。
夜里的房门,也再没关上过。
很快。
就到了沈池渊决定好要去报到的那天。
不知道是谁走了消息。
几乎全村人都知道了。
又不知道是不是以一种讨好,还是本着闲来无聊凑凑热闹的想法,村里大半的人来到了沈家道喜告别。
虽然下午就要离开这个她住了好一阵子的屋子,但温时安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,她还是那一个行李箱,其它的,沈池渊会收拾好。
她依旧坐在院子里,用着沈池渊雕刻给她的那套独一无二的桌椅写着作业。
无聊时,就看着院门口进进出出的村民。
看着沈池渊礼貌地用着场面话应付着那些人或祝贺、或请求、或告别的话语。
因为东西太多,带着也不是很方便,像灶房里没用完的柴火、一些不必要的锅碗瓢盆、水桶、耕田工具……
沈池渊和沈奶奶都把这些拿出来送人。
凡是进沈家的,就没一个空着手出去。
一时半会,沈家倒有点像热闹的集市了。
手撑着下巴,看着这场面,温时安有些失神地想着,她以后会做什么工作?也会像沈池渊这般有排面吗?
一上午,来了不少人,又送走不少人,直到中午,那些人才都各回各家。
沈家终于安静不少。
“在想什么?”沈池渊终于得了空闲,他坐到温时安旁边。
温时安发现,“在想什么”似乎是沈池渊经常问她的一句话。
【你又在想什么?】温时安没有回应,而是反问着。
看着那一行工整好看的字迹,沈池渊嘴角弯了弯,“在想,你在想什么。”
【我在想,我以后工作,是不是也像你这么有排面。】温时安实话实说。
闻言,沈池渊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,片刻,他又很认真地点点头,“小安会有一份很好的工作。“
温时安昂首,她神色带着一股傲气,握笔写着:【那当然了。】
沈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头走了出来。
她脸上洋溢着笑容,显然为自己的孙子感到高兴与自豪。
“在聊什么呀?”沈奶奶走近过去。
沈池渊出声,“聊聊日常。”
顿了一下,他接着开口:“奶奶,我叫了车,应该在下午两三点,差不多那个时候来。”
沈奶奶笑了笑,应了声“好”。
【那么多东西,怎么搬?】温时安抿唇问着,尽管送了不少东西出去,但一些想要带着去的必需品,还是不少。
手摸着桌面,温时安接着写道:【桌椅也要搬过去,你没忘记吧?】
沈池渊点头,“记着呢,我跟村长借了三轮车,等会吃完午饭,我先把东西搬过去。”
“你的行李箱、桌椅、风扇、学习用品、西西……”沈池渊一一列举着,最后他看着温时安,问:“有漏掉的吗?”
温时安摇了摇头,她神色还带着点惊讶。
沈池渊记的比她还多,对方列举的这些,甚至有一些,是她粗心大意忘记了的。
“那就好。”沈池渊应了一句,他起身,进灶房准备午餐了。
温时安把目光从沈池渊的背影上收回来。
她看了看沈奶奶,见对方正在处理她那些竹子,去了那边,沈奶奶不打算再编竹篮了,但刺绣的东西,沈奶奶还是打算带着去的。
又环视了一周,看着整个沈家,温时安觉得魔幻得有点不现实。
她发现,她对这里,竟然是如此的熟悉跟习惯,明明她也没在这里住多久,明明一开始来的时候,她是百般嫌弃,明明……
温时安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瞬,但也只是一瞬,没再去多想,她低下头,继续看书。
都各做各的。
沈家,像往常一样,平静祥和。
沈池渊做好午饭,他本来要喊温时安吃饭,却见对方温似乎是被某道题困住了,正低头提着黑色钢笔,不落一字。
她嘴唇抿得很紧,睫毛垂着,一长簇一长簇黑黝黝的,在白净的脸上显得尤为分明。
沈池渊走近过去。
桌面上落下一片阴影。
温时安抬眸,看着来人。
“哪道题不会?”沈池渊问着,她的视线扫过温时安白皙的脖颈,最后落在桌面上的练习册。
温时安指了指其中一道题。
沈池渊看了一会,提笔落下,洋洋洒洒,写了一大段详细的解析。
温时安拧眉看了好一会儿,她拿过笔,圈起一块地方,在旁边打了个问号。
片刻,沈池渊悦耳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。
沈池渊头挨她很近,对方的唇,就在她的耳侧。
温时安摸了摸耳朵,竟一时莫名觉得有些痒。
突然,桌面被一根手指敲响。
温时安猛地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沈池渊刚才说了什么。
“走神?”独属于沈池渊嗓音的那股声调,再一次响起。
还不等温时安回答,沈池渊接着拿笔,她握住温时安的手腕。
顿时,手背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。
之前沈池渊也不是没在她手上画过东西。
温时安这次没有着急缩回手,甚至,她心里还有几分好奇,沈池渊这回,会在她手上画什么漂亮的小玩意儿。
过了一会,沈池渊停笔,松开了手。
温时安立马看向自己的手背。
忽地,温时安抬手拍了沈池渊一下,她脸上还带着点怒气。
沈池渊握笔的手一松。
“啪——”
东西掉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音。
沈池渊弯腰捡起地上的钢笔。
温时安冷哼一声,她抢过笔,垂眸写着字,一个方程式的等号,拿笔左右划拉了五六次,却一点墨都写不出来。
她捏着这只摔坏的钢笔,抬头,极其幽怨地、以眼神声讨着一旁的沈池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