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?!妈!”宋淇的哭嚎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尖叫。
宋淇那声惊恐的尖叫,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别墅死寂的夜幕。
他醉意瞬间被吓醒了大半,连滚带爬地扑到倒在地上的曾诗英身边,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。
气息微弱,但尚存。
“妈!妈你醒醒!你别吓我啊!”
宋淇彻底慌了神,语无伦次地喊着,他想把母亲抱起来,却又不敢轻易移动。
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,酒后的混沌与现实的残酷猛烈撞击,让他涕泪横流,狼狈不堪。
“来人!快来人啊!”他朝着空荡荡的楼梯声嘶力竭地呼喊。
住在别墅副楼的保姆张妈被惊动,披着衣服匆匆跑来,看到客厅里的景象,也吓得脸色煞白。
“快!快打电话叫救护车!”宋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,嘶吼道。
一阵兵荒马乱之后,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,刺破了别墅区的宁静。
医护人员迅速将昏迷不醒的曾诗英抬上担架,送往了京城最好的协和医院。
急救室的灯亮起,红色的光芒像烧红的烙铁,烫在宋淇的心上。
他瘫坐在走廊冰凉的长椅上,头发凌乱,西装褶皱,身上还散发着未散尽的酒气,与周围洁白肃穆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他双手捂着脸,肩膀不住地抖动,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母亲的苍白的面容,五十万血本无归的绝望,以及对未知后果的恐惧,交织在一起,几乎要将他逼疯。
他不敢想象,如果母亲真的有个三长两短……这个念头刚一升起,就让他不寒而栗。
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。终于,急救室的灯灭了,医生走了出来。
宋淇猛地站起身,踉跄着冲过去,抓住医生的胳膊,急切地问:“医生!我妈怎么样?”
医生摘下口罩,神色凝重:“患者是急性心肌梗死,伴有高血压危象。情况很危急,我们已经进行了紧急抢救,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,但还需要密切观察,绝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。”
心肌梗死!宋淇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黑,险些栽倒。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“是……是因为生气……”他喃喃道,脸色惨白。
医生看了他一眼,没有多说,但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。“先去办理住院手续吧,病人需要绝对静养。”
曾诗英被推进了心脏内科的重症监护病房。
宋淇隔着玻璃窗,看着母亲身上插着各种管子,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,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显示着她生命的微弱,巨大的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,自己的荒唐和失败,竟然差一点就……害死了自己的母亲。
他失魂落魄地去办理了住院手续,然后像一尊雕像般守在监护室外,不敢离开半步。
这一夜,对宋淇而言,漫长如同一个世纪。
而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的部队驻地,正是清晨。
宋祈年刚刚出操回来,身上带着清晨的寒气。
黎书禾正在给醒来的宋曦喂奶,小家伙用力吮吸着,发出满足的哼哼声。
阳光透过窗户,洒在母子二人身上,宁静而美好。
桌上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。
宋祈年走过去接起:“喂?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又带着哭腔的女声,是家里保姆张妈:“二少爷!不好了!老夫人……老夫人她住院了!”
宋祈年握着话筒的手瞬间收紧,指节泛白,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,只是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。
“怎么回事?说清楚。”
他的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。
张妈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地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。
曾诗英如何回到家看到乌烟瘴气的场景和醉醺醺的宋淇,两人如何发生激烈争吵,宋淇如何说出被骗的事情,曾诗英如何气急攻心晕倒在地……
“……医生说是什么心梗,抢救过来了,但还没脱离危险……大少爷他……他现在守在医院……”
张妈的声音充满了惶恐和无助。
宋祈年沉默地听着,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,连不远处抱着孩子的黎书禾都察觉到了异样,担忧地望过来。
“哪家医院?病房号。”宋祈年的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。
得到确切信息后,他只说了三个字:“知道了。”
便挂断了电话。
他站在原地,背影挺拔却紧绷,像一张拉满了的弓。
客厅里一时间静得可怕,只有宋曦偶尔发出的咿呀声。
黎书禾抱着孩子,轻轻走到他身边,担忧地看着他冷硬的侧脸:“祈年……妈她……”
宋祈年转过身,目光先落在妻子和儿子身上,那冰封般的眼神才稍稍融化了一丝。
他伸手,极轻地碰了碰儿子柔嫩的脸颊,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。
“妈住院了。”他言简意赅,没有隐瞒,“大哥惹的祸。”
黎书禾倒吸一口凉气,心瞬间揪紧了。她想起婆婆离开时那不舍又隐含担忧的眼神,没想到这么快就……
“严重吗?我们……”她急切地想问要不要回去。
“你和曦儿留在这里。”宋祈年打断她,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我回去处理。”
他不需要多说,黎书禾也明白。孩子还小,路途遥远颠簸,她刚出月子也不宜劳累。
而他回去,是要去面对那个烂摊子,去稳定局面。
“你……小心。”千言万语,最终只化作这一句。她知道他此刻心中必定惊涛骇浪,但他习惯了自己承受。
宋祈年点了点头,没再说什么,转身便开始利落地收拾简单的行装。
他的动作快而有序,仿佛即将奔赴的不是一场家庭变故,而是一次军事任务。
几个小时后,宋祈年登上了北上的列车。
下了火车后,他没有丝毫停留,直接打车赶往协和医院。
重症监护室外面的走廊,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气味。
宋淇形容枯槁地瘫坐在长椅上,双眼布满血丝,胡子拉碴,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,像一只斗败了的、羽毛凌乱的公鸡。
他听到脚步声,茫然地抬起头,当看到宋祈年那高大挺拔、带着一身寒意走来的身影时,他像是被针刺了一下,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,脸上瞬间闪过惊慌、羞愧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。
“祈……祈年……你回来了……”宋淇的声音干涩沙哑,带着讨好般的试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