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想到这个念头,萧煜神思一定,懊恼地抿了抿嘴角。
他这是在想什么?
都什么时候了,他居然会去想这个?
可他的懊恼只出现了一瞬,看到虞瑶脸色有异,又下意识抬脚走下台阶:“怎的不说话?你怎么了,可是被吓到了,让太医诊脉没有?”
在他离开廊庑的同时,和他并肩而立的万贵妃下意识地朝他袖子抓了一把。
可却没有留住。
滑腻的锦袍从她手中如流沙一般划走了。
台阶之下,虞瑶一看萧煜突然靠向自己,语气略有迟疑:“我,我是说……”
狗皇帝这一连三问,居然真的是在关心自己?
她不敢大意,只是保持着惶恐的模样,还不忘瞅了一眼站在廊上,仿佛已经石化的万贵妃,嚅嗫道:“加上我那个时候忙着救人,丽嫔却一直拦我,推搡间把我的手腕也扭到了,我这才去请御医的。”
萧煜吐字的气息都变沉了:“你的手受伤了?”这个笨女人,不是会妖法吗?就不知道避开或者回溯时间?
“不算太重,太医说养几天就好。”虞瑶说完,又抬手指了指景阳宫方向,“我走的时候,正让太医去看赵选侍和宫女伤势呢。我看景阳宫乱作一团,怕请皇后都做不了主,这才过来找陛下。”
“手伸出来。”
萧煜再次迈下一个台阶,对着虞瑶命令出声。
虞瑶再次愣住。
这个情况和她来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啊,不是应该天子震怒,怒斥后宫居然有如此龌龊之事吗?
然后龙辇摆驾,直奔景阳宫吗?
“手!”萧煜不再等,说话的时候,已经伸手扣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腕,快速且轻柔地抬起,“是这只吗?”
“呃,是。不过伤得不重。”虞瑶赶紧点头。
心中暗舒一口气。
幸好来之前的一个小时里,她也和秦修竹他们做足了准备,除了提前对好台词,还不忘把伤情也提前做出来。
所以她故意把手腕扭了一下,还特意掐红一块,好多给丽嫔‘栽赃’一样罪名。
而在她面前的萧煜在看到她腕骨的位置红了一大片后,眼神明显变得更冷。
“这个丽嫔,想来是日子过得太顺,眼里已经没有朕与皇后了。”
说着,慢慢放开虞瑶的手,看向立在自己身后方的李得全:“李得全,摆驾景阳宫!”
李得全立即在后面道了一声‘是’,然后跑向宫门口那边传话,停在宫门口负责抬龙辇的太监们也迅速忙碌起来,将龙辇抬起挪至宫门口。
就在这时,站在廊庑上沉默许久的万贵妃好像回神,终于也从廊上走了下来,娇笑着道:“陛下,想来今天的事情应该是有什么隐情,丽嫔也不是头一天进宫,怎么会弄出这样的事情。”
“是与不是,朕一去便知。”
根本不和万贵妃废话,萧煜抛出这句,径直走向宫门口。
带刀的侍卫也立即快步跟上。
虞瑶站在原地,只想等萧煜走出宫门的时候再跟上去。
然而,前方几米之外,原本大步流星的萧煜突然顿住,回身看她。
“还不跟上。”
“啊?”
不是吧,他居然会等人了?按照她地位分,好像没什么资格跟他并肩而行吧?
“还愣着做什么,要朕过去扶你?跟上朕。”萧煜说完这句也不走,还是侧身看她。
虞瑶忙点头:“这就来了。”
提着裙摆小跑过去,走到萧煜身边。
萧煜这才重新举步,领着她走出了宫门。
虞瑶这一走,素心、彩云,还有秦修竹也跟着离开了翊坤宫院子。
刚才还站满了人的院子一下子就清冷起来。
院子角落的宫女太监无一不是悄悄在看万贵妃的脸色,就连翊坤宫的大宫女春愿也是紧张的呼吸都变轻了,慢慢往万贵妃身边靠去。
挪到万贵妃身边,春愿大气都不敢喘:“娘娘,陛下已经去景阳宫了,咱们是不是也该……过去?”
万棠没听见这句。
她还是痴痴看着已经人影远去的宫门,总是含情带俏的美眸此刻却略显空洞,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,近乎自语地念叨:“你看,他待我,是不是和从前不一样了?之前从不这样的,他到我宫里,从来不会抛下我离开。”
“可刚刚虞瑶一过来,他就眼巴巴地靠过去了。我居然留不住他了。”
说到这里,她抬起刚才挽留萧煜的那只手,垂眸望着:“就是这只手,没留住他。”
春愿看着万贵妃眼神不对,忙帮着移开话题:“娘娘,陛下也是事出有因的,是丽嫔宫里出了事。咱们只是叫她自己看着办就好,她却蠢得连宫女都整治不了。”
“对!都怪她蠢!”万贵妃也在此刻突然拔高声音,嚷得整个翊坤宫院子都听得见:“蠢笨如猪!空有一副好容貌,却连一点小事也办不好!”
“那咱们还去丽嫔宫里看看吗,兴许还能帮上一二。”
“这种蠢货,帮了有什么用。”万贵妃转头怒斥春愿。
满院宫女太监都吓得缩起脖子。
春愿也是立即噤声。
万贵妃吼过后,突然又红唇冷笑出来,低声对春愿道:“王有杰好像是跟御膳房总管是有些渊源吧?”
“是。王有杰的母亲和总管家中是出自同宗。”
“好啊。有这样的人,就不要浪费了。让王有杰今晚拿着一千两银票去御膳房走一趟……”
*
另一边。
景阳宫。
大院里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,连同景阳宫主位丽嫔也跪在阶前左侧,身子抖似筛糠。
赵选侍穿着朴素的罗裙,同样跪在另一侧,额角仍有已经发肿发青的伤痕。
虞瑶立在萧煜身边,眼神冷厉地扫过这些人,最后停在丽嫔脸上:“丽嫔,你好大的胆子,你当朕的后宫是勾栏院不成,竟做出这样龌龊的事。”
丽嫔身子抖得更厉害,摇头:“臣妾没有啊,臣妾只是想小小惩戒一下宫女。给她点记性罢了。只是关押,没有让太监去破她的身子。”
说完,她抬手指着虞瑶:“是她教的,她联合赵选侍诬陷臣妾,一定是她出主意让秋菱这么干的,昨日臣妾的宫女亲眼瞧见了,她拉着赵选侍在宫道密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