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修竹不懂虞瑶心中所思所想,但却看懂了她疲惫忧郁的眼神,忙道:“既然是累了,你快坐下来歇歇,正好天色已晚,我去给你准备热水沐浴泡个澡,总是会舒服些。”
素心更是没听出虞瑶话语之下的深层含义,也殷勤地附和道:“奴婢这就去告诉告诉内务府,让他们运来一车热水。只用咱们小厨房的锅灶烧水太慢了。”
“嗯。”虞瑶心累地哼声。
素心还问:“主子,那皇后送来的这套茶具是不是要封箱入库?可点心没办法入库,是不是要您尝两块。”
“不。”虞瑶摆手,系统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给‘瞬时预警’的提示的,一定是因为哪里有什么问题,系统提示才会触发。
既然如此,她肯定不能就这么简单地登记入库,点心更不能吃。
思量了一瞬,“点心用普通的油纸包好,茶具也换一套普通的盒子,一块送到太医院,请欧阳明仔细查验。”
一旁的秦修竹立即秒懂,“你是担忧皇后会在点心或者茶具上下毒?”
“肯定不是下毒。”虞瑶解释,“东西都是她送来的,如果直接下剧毒,不就等于实名制投毒了么?我是害怕又跟赵敏儿那次一样,送来的东西里放着什么蛊虫之类的。”
太累了!
连在宫里收礼物都要这样小心翼翼。
想要敞开心扉,坦诚相待那更是不可能了。
“我写了两天的方案和食谱,的确有点累了,晚饭我就先不吃了,等会热水弄好了我去泡澡。”
秦修竹和素心同时颔首,“是。”
*
凤仪宫中。
天色渐暗,日暮西斜。
已经到了酉时。
待到酉时末,就是宫中吃晚膳的时候。
沈静仪坐在自己的寝殿里,脱下了端庄的对襟镶珍珠滚边的广袖绣金深衣,换上了天蓝色的对襟襦裙,下身是一件绣着蝴蝶穿花的百褶裙。
卸去了高高的雍容发鬓,只梳成了简单的盘发式样,但脸上的妆容却比下去去见虞瑶的时候更为精致。
面若桃花,眉心贴着一朵金色的梨花花钿,细眉用螺子黛仔细描摹过,眉尾延伸很长,眉眼下的一双眼睛也晕着淡橘色的眼影,面颊上也涂着很淡的腮红。
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端庄,多了几分属于女人独有的柔媚。
听兰站在铜镜旁边,又手持一面巴掌大的镜子站在沈静仪身后,以供皇后查看自己脑后发髻是否心仪。
等一切装扮完成,又洒过香粉之后,沈静仪才起身回到了凤仪宫正殿,站在雕花隔断下面,看着不远处的画梅围在桌旁,井然有序地安排布菜。
“娘娘……咱们今晚真的要给陛下下药?”
听兰紧挨着沈静仪站着,说话的声音也压到最低。
沈静仪面色淡然,就好像只是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,“事到如今,本宫已经没有其他选择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听兰还是面有难色,迟疑道:“娘娘您该知道,若此时被察觉了……陛下很可能会龙颜大怒,说不定就……”
听兰说到一半就赶紧打住,主动换了个说法,“您莫忘记了,之前那万棠给虞瑶下药,可谓是天衣无缝了,那蛊毒……”
“宫中已经十余年没有出现过了,而且据说那蛊虫下毒方式极为隐蔽,还不易察觉,可就算如此……万棠此事却还是败露了。”
“宫里人之前都说,陛下与万棠是什么青梅竹马,多好多好的感情。可是一旦出事,还不是说贬为庶人就贬为庶人了?”
听兰说到这里,又抬眼看了一眼还在店门口进出的宫人,待送膳的宫人走远些了,才又继续悄声道:“听说那万棠被幽禁在那个挨着皇陵的行宫,这还没多久,就已经疯了。”
“当真?”沈静仪的脸上这些这才有了别的表情,诧异地转头看她。
听兰很是郑重地点点头:“千真万确,的确是疯了。”
“起先看守她的宫人也以为是装疯,请了郎中诊治,还偷偷观察。”
“可发现……她是真的疯了,凡是长得像陛下的男子,就喊人家‘煜哥哥’,还曾当着侍卫的面脱光了衣衫。”
沈静仪听得两眼大睁,眼底诧异更多。
听兰继续道:“若非是看守的丫鬟眼疾手快给拦住了,怕是都要脱得一丝不挂了!”
沈静仪姣好的面容变白了许多,沉默良久,还是咬牙一般地道:“本宫这也不算下毒,不过是用一些催情合欢的补药罢了。”
“何况只要今晚和陛下同房之后,药力散去,就算太医院院使过来查验,也验不出什么。”
“可……”
“没什么可是的。”沈静仪打断听兰的话,“本宫已经不能在拖下去了。若再拖下去,莫说父亲,恐怕陛下也要废掉本宫这个皇后了。”
“怎么会?”
听兰还想劝说,却被沈静仪再一次打断:“没什么不会的。”
“本宫也提前把母亲给的汤药服下了,只要过了今晚,没有人能查出什么问题。”
“那个虞瑶才入宫多久,就已经要做皇贵妃了?那皇后之位,岂不是也指日可待?”
“本宫没有恩宠就罢了,若再无子嗣傍身,皇后之位迟早是虞瑶的!”
说到后面,沈静仪的话音已经夹杂了一丝狠意。
*
半个时辰后,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。
凤仪宫内灯火通明。
晚膳已经在正殿左侧的桌子上摆满了一桌子。
沈静仪没有坐在桌旁,而是一直立在正殿门口,等候萧煜驾临。
等到西边的天际终于落下最后一丝血红的余晖,凤仪宫院门口中也终于响起李得全的响亮的禀告声:“陛下驾到!”
沈静仪寡淡的面容上立即露出喜悦的神采,眉眼瞬间弯起,抬步往殿外走去。
“臣妾恭迎陛下。”
走到殿外廊庑下,看到迎面走来的萧煜,沈静仪最先俯下身来,微微躬身行礼。
“酒菜已经准备妥当,只等陛下过来一起用膳。”
“皇后辛苦了。”
萧煜只是淡淡一句话,凤眸在沈静仪脸上扫了一眼,就走进了殿中。
对于萧煜的这种冷淡,沈静仪没有惊异,脸上的神情还是温婉笑着,就好似早已料到,依然略带娇柔地跟着萧煜的站到了圆桌旁边。
等萧煜入座之后,沈静仪才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阴阳双口酒壶,摁下把手上的暗格开关。
将已经掺进了‘含情丸’的酒水注入了萧煜面前的酒盅里,然后双手捧起酒盅递给了他。
“陛下请用此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