麓院之战交战正酣之时,千里之外的金陵,陈晓雨还在逃命。
陈晓雨将花熙然从花舫上救走后乘着半截迅速向距离较近的南岸,楚青曼显然没准备就这样放任他们离开,很快便追了上来。
陈晓雨有些吃惊。
首先是花熙然,这位公子哥居然有着不错的轻功,即使胸口受伤了,在这半截桅杆上居然还能保持平衡,不用陈晓雨分神管他。跳上桅杆后花熙然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我会轻功。”
陈晓雨解下自己最外面的那件单衣扔给他后,便专注“驾舟”,不再分神。
同样令陈晓雨吃惊的是楚青曼,他和花熙然逃离花舫不过是片刻的事,转眼间楚青曼就已经从身后追来——不过这次是穿衣服的。
楚青曼的同样轻功了得,陈晓雨和花熙然好歹还借用了半截桅杆,从身后追来的楚青曼竟然直接是踏浪而行。眼看就要被追上,陈晓雨再次加速,总算是在被楚青曼追上前上了北岸。
楚青曼孤身追来,江心的大船一时也无法赶到,陈晓雨将花熙然放在一旁,便拔剑相对。魔教圣女也好,女罗刹也罢,一直被追着跑终究不是办法,要是能在这里把对方解决了,那八百两的赏银就有着落了。
是的,形势稍微好些,陈晓雨又开始惦记着拿眼前的这人换钱了,管她是魔教圣女还是女罗刹,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。
楚青曼没想到陈晓雨居然不逃了,也有些意外。说道:“你倒是有几分胆气,可惜就要死了。”说罢也不等陈晓雨说些什么,便持双剑攻来。
陈晓雨小声嘀咕了一句:“悬赏是要死的还是活的?完蛋,忘记了。”
楚青曼这次真觉得被轻慢了:“居然不把姑奶奶我放在眼里。”
两人三剑随即缠斗起来。
陈晓雨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对手。
楚青曼攻势绵密,一剑紧挨着一剑,陈晓雨想以快取胜,对方却似乎每一招都比他更快些,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陈晓雨迅速后退,拉开距离,随即跃身飞砍,化剑为刀,双手持剑,使出一记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,企图以力取胜。楚青曼侧身躲过,忽然左手长剑一挽,变为反手剑,陡然变招,刺向陈晓雨咽喉。
陈晓雨回剑来救已经来不及,当即长剑拄地,借力转动身体,避开要害。楚青曼随即长剑下劈,陈晓雨此时身体尚半悬在空中,眼见头顶利剑劈来,赶紧回剑挡在身前,然后便被打在了地上。
“完蛋,打不过。”陈晓雨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对手,难怪陆判官、周语安等人都死在她的剑下。
陈晓雨挥剑砍腿,攻击楚青曼下盘,楚青曼双剑格挡,转而将陈晓雨挑飞。陈晓雨乘势再次拉开距离站定,等楚青曼准备再次攻来时,陈晓雨喊道:“等一下!”
楚青曼本就处于上风,身后又是即将靠岸的花舫,换言之掌握着绝对优势。所以当陈晓雨喊出等一下后,她竟真的停了下来,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过陈晓雨和花熙然还有任何可能逃跑,她也不相信陈晓雨能玩出什么花样来。
然而下一刻她便后悔了。
陈晓雨的确没有玩出什么花样来,他采用的不过是最古老、最原始、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方式:撩沙入眼。这里是长江南岸,又是盛夏时节,江岸边的泥沙细碎又松软,这才给陈晓雨可乘之机。
防不胜防!楚青曼虽然反应足够快,但眼睛还是进了几颗沙子,处理起来不过片刻的事情,不过也就是这处理片刻,陈晓雨挽起受伤的花熙然又逃了。
“卑鄙小人!”楚青曼骂道:“从来都只有我楚青曼暗算别人,没有人暗算我楚青曼的。”
楚青曼甩开身后花舫,继续朝陈晓雨二人追去。
“别让我逮到你!”
花熙然已经基本丧失行动力了,勉强提着一口气和陈晓雨渡过长江后,他已经走不动了,现在二人奔逃,他只能任由陈晓雨搀扶着。月光时有时无,身后的楚青曼穷追不舍。
“少侠,把我放在这里,你自己逃命去吧。”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救他的是谁,也更别说对方名字,“这样下去我俩都活不成。”花熙然脸色越发苍白。
陈晓雨说道:“还没到那个地步。要是现在就把你扔在这里,我何必将你救出来呢?”
花熙然正欲开口,陈晓雨打断了他:“别说话了,你流血太多,太虚弱了。”
陈晓雨不是没有想过放下花熙然独自逃命,对他来说,不过是受了花熙然一顿酒而已,做到现在这个程度,他已经问心无愧了。能救则救,实在不行,还是自己小命重要。现在之所以没有抛下花熙然,只是他觉得还没到真正的生死关头。
楚青曼越追越近,陈晓雨带着花熙然一头扎进了一处灌木中。一丛丛的灌木荆棘成功减缓楚青曼的速度,当然,与此同时也减缓了陈晓雨和花熙然的速度。
“你是谁?”花熙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是我父亲找的你吗?”
“在下陈晓雨,赏金猎人。”陈晓雨一边展开荆棘和挡路的树枝,一边说道。
“为什么要冒险救我呢?”花熙然很是疑惑,他回想了许久,确认自己的确不认识这个叫陈晓雨的年轻剑客。
陈晓雨说道:“因为一顿酒。”
花熙然早已记不清了,因为他请人喝酒的次数实在太多,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,有人会因为一顿酒冒死相救。
灌木尽头出现一个草堂,外面围有篱笆,其中隐隐有药香传来,陈晓雨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花熙然,最终越过篱笆,闯进了小院。
院子中用簸箕摆放着不同的药材,草堂前的火炉燃得正旺,火炉上正煨着药,刚刚的药香便是从这里传来。
就在陈晓雨刚刚翻入篱笆之时,草堂之中的烛光一下子熄灭。
“有高手!”这是陈晓雨的第一反应。
陈晓雨东抓西闻的,忙活半天总算找到了三七和大蓟两味用来止血的药材。他和公孙在山里混迹了十几年,这点常识还是有的。
陈晓雨正欲离去时,楚青曼已经赶上来了。
楚青曼立在篱笆上的一根树桩上,大笑道:“跑啊,继续跑啊,我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。”
陈晓雨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花熙然,叹道:“对不起了,花公子。”他已经做好了独自逃亡的准备,没办法,实在打不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