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里添了一桩新的谈资。永昌伯府三夫人心力不济,皇后娘娘体恤,特意从宫中赐下两位貌美如花、精通音律诗书的宫女,前往伯府伺候。永昌伯夫人乐见其成,欢天喜地的接了恩典。
“小姐,您怎知皇后娘娘会赐下美人去永昌伯府呀?皇后娘娘为什么会如您所料呢?”辨玉搬来矮凳,坐在裴织阑脚边,绣着给墨七的香囊花样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窗,在临窗的软榻上洒下一片明亮的光斑。
裴织阑坐在软榻上,也拿着绣绷在绣些什么。她手边的小几放着一碟新摘的、还带着水珠的樱桃。
“如今赵婉名声不好,自然受伯府的冷待。可赵婉到底也是工部侍郎之女,伯夫人若这时插手三公子的后院,且不说赵家肯不肯,外人也肯定是要议论的。往新婚的儿子房里塞人,是要被诟病的。但永昌伯夫人是皇后娘娘的堂妹,皇后娘娘名正言顺的体谅赏赐,赵家和赵婉乃至世人都不好说什么。”
自然,其中少不了谢孤刃的推波助澜。
“好啦,不说她了,喊上影玖,我们出去逛逛。天天窝在府里,也是无趣。”裴织阑拈起一颗樱桃投喂给辨玉。
辨玉鼓着腮帮子咀嚼,思考着裴织阑的解释。一听要出门,欢快地跳起来:“奴婢这就去叫影玖!她肯定又在哪儿琢磨新点心了!”
看着辨玉跑出去,裴织阑摇头失笑。她的手中是一方群青色的锦缎,上面用银线绣着松柏的图样,针脚细密,已初见雏形,是给谢却陵准备的。
不多时,辨玉便拉着指尖还捏了半块菱粉酥的影玖回来了。影玖听说要出门,眼睛亮了一下,迅速把菱粉酥塞进嘴里,含糊不清地道:“王妃,出门!”
裴织阑看着她们俩,心情也明朗起来。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,吩咐道:“今日不备车马,咱们去西市逛逛,听说那儿新开了家胡商铺子,有些稀罕玩意儿。”
一路上,辨玉和影玖叽叽喳喳,对街边各种新奇玩意儿评头论足,裴织阑含笑听着。
西市热闹,那家新开的胡商铺子更是人头攒动。铺子里陈列着色彩斑斓的琉璃器皿、异域香料、精巧银器等,令人目不暇接。
裴织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,目光最终落在一把锋利又华丽的匕首上。她拿起匕首,掂了掂分量:“这匕首小巧,便于随身携带,用来防身正合适。”
影玖凑过来,盯着匕首看了看,认真地点评:“好看,锋利。合适王妃!”
正当她们准备再去别处逛逛时,裴织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,对影玖吩咐道:“影玖,我方才瞧见那边有家点心铺子的菱粉酥做得极好,与你刚才吃的不太一样。你去买些回来,带回去给王爷也尝尝。”
她指的方向与她们来时相反、那是一条相对僻静些的巷子。
影玖对于裴织阑的指令无有不从,立刻点头:“是,王妃!属下这就去!”
裴织阑带着辨玉继续往前走,在一个卖绸缎的摊位前遇见了赵婉。
赵婉身边只跟着一个贴身丫鬟,她的脸上扑了厚厚的粉,也难掩眼底的乌青和怨怼。她看到裴织阑,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她死死地盯着裴织阑,深吸一口气,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:“王妃今日好兴致。王妃,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
裴织阑看了赵婉片刻,猜得到她没安好心,但既然重来一世,她不能怕事,便顺势答应:“可以。”
赵婉将裴织阑引到旁边一条相对人少的胡同里,辨玉跟赵婉的丫鬟守在不远处的胡同口。
一进入胡同,远离了人群的视线,赵婉脸上的伪装瞬间剥落,她猛地转过身,眼神狠毒地瞪着裴织阑,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颤抖:“裴织阑!你满意了?!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!都是你害的!什么血水什么鬼叫,都是你一手设计的!!”
裴织阑站在背光处,看着她这副与孙莹无二致的精神状态:“赵婉,当年的那杯酒、那根玉簪,你比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。如今来质问我,你有什么立场?”
“你知道了?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!”赵婉后退一步,攥着帕子的手不住的发抖。
裴织阑上前一步,语气里的嘲讽与不屑毫不掩饰:“赵婉,因果循环报应不爽。我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,你这些年在我身上加诸的桩桩件件,我都会讨回来。”
“我不怕!你来就是!以前你就斗不过我,今后也一样!!”赵婉的情绪本就不稳定,此时听裴织阑一两句刺激,登时怒上心头,拽着裴织阑的衣领。
谢孤刃不知何时站在了裴织阑身边,伸手推开了赵婉。
“赵三夫人,好大的威风。当街袭击亲王正妃,你赵家和永昌伯府,有几个脑袋够砍?”谢孤刃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赵婉被推得一个踉跄,差点摔倒在地,瞬间清醒过来:“二、二皇子殿下,臣妇只是一时糊涂……”
“滚。”谢孤刃看赵婉的眼神如同看一件垃圾。
赵婉如蒙大赦,也顾不得仪态,带着丫鬟逃也似的离开了。
胡同里顿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裴织阑和谢孤刃。
裴织阑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,跟谢孤刃拉开了距离,她规矩而疏离:“多谢二殿下。”
谢孤刃抓着裴织阑的手摁在墙上,将她困在逼仄的方寸之地:“阿萦,你在躲着我?”
伴随着他的手掌用力,她腕间的痛感越来越清晰,她不得不直视谢孤刃:“二殿下,如今我已为人妇,与你频频牵扯只会遭人非议。”
“我不在乎什么非议!你知道我想要什么,你一直知道我会为了你做出什么,你我才是一类人。”谢孤刃眼底的情绪俞发汹涌。
裴织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,眼眶渐渐泛红,泪水悬而未落:“我在乎!小满哥哥非要逼死我不可吗?赵婉从前便处心积虑败坏我的名声,这个世道我若名声有损,如何还能活得下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