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白明亮的天光,从窗外和门外透入,微尘在光线中飞舞。
裴织阑眨了两下眼睛,对上顾叙棠调笑的脸,失笑着配合:“世子夫人大早上的,瞧着兴致颇高。”
“哎呀,这不是看我家阿阑初醒时的模样,也别有一番风情嘛!”顾叙棠笑嘻嘻地收回手,一个翻身坐起来。
辨玉和依枝听到屋内的动静,推门而入,身后跟着伺候梳洗的侍女。
早膳时,仍旧是锦书在伺候。
“阿阑,我昨夜梦见我生了一对龙凤胎,龙凤呈祥,是好兆头啊!”顾叙棠吃饭时说起来,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。
裴织阑盛粥的动作未停,只抬眸看了一眼顾叙棠,一道笑着:“历来倒是有仙童托梦之说,便祝阿棠心想事成。”
“等我有了孩子,就让他们认你作干娘!”顾叙棠眉眼弯弯,用勺子舀着裴织阑递来的粥,小口小口地吃。
用过早膳,裴织阑和顾叙棠在庭院中漫步,晨光下的花草散发着香味。
“小姐,萦尘姑娘怎么安置?”辨玉跟在裴织阑身后半步。
裴织阑沉默片刻,状似随意的开口:“让锦书教教她规矩,只当作寻常丫鬟。”
“是。”辨玉应下。
裴织阑转而望向顾叙棠,笑得眯起眼睛:“阿棠,带你去看个热闹,看是不看?”
“看!有热闹看当然要去!”顾叙棠立马来的兴趣,挽着裴织阑的手收紧,眼里尽是兴奋。
裴织阑跟顾叙棠并未乘坐马车,两人一路闲聊闲逛,最后停在永昌伯府门口。
“我们主子是平王妃,来拜访赵三夫人。”辨玉上前,声音清朗。
依枝紧随其后,与辨玉并肩:“我家主子是定远侯府世子夫人,来拜访赵三夫人。”
门房自然是知道昨日刺客一事,不敢有怠慢。一边点头哈腰地请安,一边派人进去通传。
永昌伯夫人亲自出来相迎,脸上堆着笑:“王妃,世子夫人,快请进。”
裴织阑和顾叙棠携手而入,如同寻常串门那般。
“伯夫人不必多礼,赵三夫人呢?不知昨日刺客一事,可有交代了?”裴织阑的语气并无苛责,端得一派温婉。
永昌伯夫人脸色发白,手心渗出汗:“王妃恕罪,刺客之事尚在追查之中。至于赵氏,臣妇这就派人去喊来。”
不远处的湖边隐约传来争执的声音,裴织阑循声看过去。一道身影倒向水中,接着是落水的声音传来。
“救命啊!救命啊!来人啊!有人落水了!”
下人们的惊呼声瞬间传遍四周,有个会水的丫鬟将落水之人拖上了岸。
裴织阑和顾叙棠对视一眼,追上永昌伯夫人的脚步。
岸边站着的是赵婉。
浑身湿漉漉的,双眼紧闭的是锦琴,她躺在锦画的怀里。
其他听着声音赶来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,无人出声。
“三夫人,求您给奴婢们一条生路吧!若您实在不喜我们,放我们回凤仪宫便是,何必这样磋磨折辱我们。”锦画的眼中留下两行清泪,语气哀婉。
赵婉抓着孙莹搀扶的手,踉跄着后退一步:“你胡说些什么!我什么时候没给你们生路了,少血口喷人!明明是她自己跳下去的,与我何干!”
她抬起另一只手,指向锦画的食指被气得颤抖。
“伯夫人,这虽然是你的家事,可锦画和锦琴到底是皇后娘娘赐下的。王府里的锦书如今我可是好生待着,生怕有负皇后娘娘呢。”裴织阑停在人群之外,语气里尽是劝谏。
赵婉的目光转向裴织阑,声音提高一个度,越发尖锐:“你不许再说了!我没有苛待她们,少在这里挑拨!”
“放肆!不可对王妃无礼!”永昌伯夫人的巴掌高高扬起,随着她的话音落下,清脆的声音在赵婉的脸上响起。
赵婉捂着逐渐红起来的脸,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:“婆母!是这两个狐媚子爬上夫君的床,儿媳何错之有!”
“听听三夫人这话说的,男人三妻四妾本也是常事。伯夫人,应该也想早日抱孙子吧?”裴织阑轻描淡写的说风凉话,看向赵婉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。
前世赵婉便是用着这样的语气,这样的眼神,轻描淡写的将裴织阑架起来。不论是在谢孤刃面前,还是在各种宴会上。当时她的精神状态本就不好,拖着摇摇欲坠的心,赵婉却字字句句扎在她的心上。
赵婉死死地瞪着裴织阑,恨不能用眼神杀死裴织阑。
永昌伯夫人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,只觉得眼前发黑:“赵氏冲撞王妃,是臣妇管教无方。今日之事,臣妇定会给皇后娘娘和王妃一个交代。”
“伯夫人向来是深明大义的,我自然放心。只是皇后娘娘赐下的人,这般喊打喊杀,若传扬出去,被有人误解为伯府藐视皇恩,岂非是伯府的无妄之灾?”裴织阑的目光扫过锦琴和锦画,最后落在赵婉身上。
永昌伯夫人强撑着笑容:“是是,王妃所言极是。今日是伯府招待不周,改日臣妇定然登门致歉。”
赵婉脸色惨白,眼神里却是溢出来的怨毒。孙莹站在赵婉身侧,低着头看不清神情。
裴织阑笑容克制且端庄,眼中藏着的讥诮却不加掩饰。
走出永昌伯府的大门,顾叙棠长长舒了一口气:“这热闹也太好看了!赵婉的脸色跟我从前看过的变脸戏法似的,伯夫人估计悔死了。”
街道上仍然人来人往,裴织阑抬头看了看天色,而后侧过头盯着顾叙棠:“热闹看完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两个人才到王府门口,一位气质沉稳的女子上来请安。
“王妃安。奴婢奉嘉宁长公主之命,邀王妃明日过府一叙。长公主听闻王妃饱读诗书,近来得了两卷孤本,想请王妃一同研读。”这位女官的礼数周到,语气姿态皆恭敬。
裴织阑心下一惊,压下脑中的种种思绪,面上不动声色:“有劳姑姑跑这一趟。烦请姑姑回禀长公主,我才疏学浅,恐辜负公主好意。昨日我才遭遇刺杀,王爷又远在临泉县未归,我心中难安,只怕唐突公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