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见微到达裴织阑居住的小院时,院子里空无一人。几只山雀在枝头吵闹,嘈杂之声让石见微怒火更甚。
“人呢?她去哪儿了!!”石见微的鞭子抽在院中的石凳上,清脆的声响将鸟雀惊飞。
含碧怯生生地低着头:“小姐,裴姑娘许是......许是有事出去了。”
“她肯定是找顾二叔去了,嘴上说着跟顾二叔,却还要勾搭林榷,真是不要脸!”石见微推开裴织阑的房门,在里面一通打砸。
曲径通幽处,酒香随着清风飘来裴织阑身边。
顾清浊的院门敞开着,他在房间里练字。裴织阑敲了敲门板,顾清浊搁下笔望过来。
“阿萦妹妹?有什么事进来说吧。”顾清浊省去寒暄,将裴织阑请进来。
裴织阑在顾清浊旁边的椅子上落座:“清浊哥哥,我瞧着阎王寨都不像是杀人越货的,你们为什么要占山为王?”
“阿萦妹妹,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。我听说朝廷派了人来,却迟迟不见动静。”顾清浊的扇子在手中转了个圈,敲在他的掌心。
裴织阑给辨玉使了个眼神,辨玉走向门外守着。裴织阑这才凑近些顾清浊:“清浊哥哥,此事我在京城时有所耳闻。陛下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中,想要选一个来。但是二人迟迟未曾有人主动请旨,便也就搁置了。”
“哦?阿萦妹妹这两日除了与见微之间的龃龉,并不见异常之处。阿萦妹妹此来阎王寨,不知是为了什么?”顾清浊乖顺地偏头,两人凑在一处。
影玖打探消息回来,站在辨玉旁边,声音压得极低:“辨玉,我怎么好像在顾先生和王妃身上看见狐狸尾巴了?”
“我好像也看见了,他们笑眯眯的样子真吓人,凑在一起就像......”辨玉顺着影玖的眼神看过去,停在顾清浊和裴织阑笑得温和的脸上。
影玖嘴快接上:“就像狼狈为奸!”
裴织阑出门时正好撞见两人嘀嘀咕咕,顾清浊跟在裴织阑身后,怀中抱着一坛酒。
中午的日头正盛,牵牛花的藤蔓爬上院墙,日光落在上面的颜色看起来不真实。
阎王寨的议事堂除了石镇山,还有一个裴织阑没见过的人。那个人的衣服料子价格不菲,且身上的穿搭讲究。他坐在石镇山的下首,腰间的算盘挂坠闪着金光。
“三弟回来得巧,刚挖出来的陈酿,你倒是有口福。不过,不是说要过两天?”顾清浊将那坛酒放在石镇山旁边的桌子上,在石镇山的另一侧坐下。
裴织阑福了福:“石大哥,沈三哥。”
“生意谈完了。”沈算围着裴织阑绕一圈,打量她的眼神直白,“这就是大哥说的四妹?姿色不错,正好我尚未婚配,考虑考虑我如何?”
“沈三哥,我有一笔生意,想来你会更感兴趣一些。”裴织阑回望他的眼神,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挡在两个人中间。
沈算的眼神几乎是瞬间转变,他收起轻佻的笑容,眼中尽是对金钱的兴趣:“四妹请说。”
“听说沈三哥的生意路子颇广,我外祖家是江南柳氏,也算望族。而今想要分一杯羹,不知沈三哥意下如何。”裴织阑坐到顾清浊身旁的位置上,银票被她放在桌子上,用指尖轻轻压住。
沈算也坐了回去,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腰间的金算盘:“四妹这话说的,三哥我可是正经商人,做的都是小本买卖。”
“既然三弟提前回来,不如举办一场酒宴,为三弟接风洗尘。至于阿萦妹妹跟三弟的生意,待两个人熟悉些,也好再洽谈?”顾清浊看向上首的是镇上,将决定权交给大当家。
石镇山的外置大脑顾清浊说话,石镇山不带思考的应下:“那就今晚吧,我去跟其他兄弟说一声。”
“三哥,这些便作见面礼吧。早闻三哥于经商一道上造诣深,其他礼物想是也不如这真金白银合心意。”裴织阑拾起指尖下的银票,由辨玉递到沈算手中。
沈算摆出商人惯有的市侩笑容:“那三哥就,却之不恭了。”
石见微来时,恰见这一幕。她手中的鞭子不由分说抽向裴织阑:“你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沈三叔吗!你来我们寨子里到底是什么居心!滚阿!你滚出阎王寨!”
鞭子应声落在裴织阑的脚边,沈算很快权衡清楚利弊,拦在石见微面前:“我与裴四妹在谈生意,你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。”
“三叔你!你也站在她那边!!她到底给你们一个个的灌了什么迷魂汤?!”石见微眼眶通红,她的眼里是委屈,是对于落差的不解,“我不会放过你的!从小到大我想要的,一定会得到。”
顾清浊借着扇子的遮掩,才勉强忍住笑:这个侄女从小到大都是纸老虎,平时大家看在石镇山的面子上,多是纵容。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哑巴亏,这次倒是难得见。
裴织阑也并不是真的跟石见微计较这些,她从来没有忘记她来阎王寨的目的。如今也了解的七七八八,这个寨子与其剿灭,招安会适合很多。现在就是要搞清楚,前世谢孤刃是奔着什么来的阎王寨。
“石姑娘,你有没有想过,假使你不是阎王寨的大小姐,没有人骂你是山匪的女儿。你拥有普通人的身份,你会去做些什么?是读书认字,还是精进武艺?抑或是与你三叔那般做生意?”裴织阑的语气很轻,不是之前的绿茶,也不是阴阳怪气。此刻,她们在一个平等的位置。
石见微被问住,呆呆的看着裴织阑许久。
“三位当家的不妨也想想,人生在世能走的路千万条,若换一条呢?”裴织阑朝着他们福了福,由辨玉带着去阎王寨的菜地。
整齐的菜地除了绿油油的叶子菜,还支了架子,上面挂着青紫两色的茄子。另一片菜地的架子缠满了豆角藤,地面是各色饱满的蔬菜果子。
几个妇人三三两两的采摘、浇水,男子则松土或者挑水。
裴织阑站在菜地间,泥土水渍沾上她的裙摆也浑不在意:“辨玉,你看这些菜的长势多好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