隳鸢的尾巴尖儿在地面轻轻扫动,他的眉头越皱越深。
他一直觉得,池菀最近的温柔并不真实。
可刚才那一幕,却让他心里猛地一震。
他原本笃定的判断开始动摇,眼前的池菀变得越来越陌生。
欧言静静地站在一旁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远远地望着池菀的方向。
颜坞在外面踱步了许久。
他本是想等个合适的时机再进去,却正好听见了池菀不愿意。
那一瞬间,压在他胸口整整一夜的闷气,唰地消去了大半。
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,随即将无声息地化作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。
在池菀身后缓缓停住,再一眨眼,便已变回人形。
他伸出手,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,小心地环住了她。
池菀早已累得不行。
此刻终于放松下来,睡得昏天黑地。
她蜷缩在角落里,根本不知道颜坞已经回来了。
第二天一早,池菀缓缓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却是旋翊那双淡紫色的眼眸。
他的嘴角轻轻弯着。
池菀心头微微一松。
“醒了?”
旋翊的声音还带着沙哑。
“水给你备好了,先洗个脸?”
池菀懵懵地点了点头。
下一秒,旋翊却已俯下身,轻轻一捞,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,走向洞角。
那里静静摆着一个粗糙陶罐。
里头盛着清澈见底的山泉水。
陶罐旁还放着一根刚折下来的树枝。
很显然,他是早早便醒了,默默把这些都准备妥当,只等她醒来。
洗完脸后,旋翊仍没有放下她。
他就这样稳稳地抱着她,一步步走出洞口。
洞外空地上,隳鸢已经忙碌了好一会儿。
几串烤肉整齐地架在架子上,油脂不断滴落。
池菀乖乖地窝在旋翊怀里。
她的眼睛盯着那几串金黄油亮的烤肉,嘴里却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。
可心思却早已悄悄溜进了识海中的那片神秘空间。
她始终记得昨晚那一幕,旋翊吻她时那样激烈。
也正是那一刻,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。
自己的空间,会不会因为这种亲密行为而产生什么变化?
刚刚站稳,她心头猛然一跳!
原本只有浅浅一层的灵泉,如今竟涨了大半截!
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,那棵之前还只有拇指粗细的刺果树,如今竟已长得快与她腰部齐高!
树干粗壮结实,枝条伸展茂密。
而在几根主枝上,还零星挂着几个尚未成熟的小果子。
等它熟了,果皮自然裂开,那时她就可以在兽世吃上一口正宗的榴莲了!
光是这个念头,就让她心头一阵雀跃。
她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,连现实里的自己都忘了掩饰,就这样笑了出来。
这一笑,被几个暗中盯着她的雄性瞧见,竟都愣了一瞬。
这时,颜坞端着个陶罐走过来。
他轻轻将陶罐放在她面前的石台上。
“新压的蜜浆汁,你喝一口。”
池菀抬头看他,见他脸色平和,紧绷的心弦这才缓缓松了一点。
她知道这人喜怒无常,所以只能处处小心,步步留意。
“昨天不是吃完了吗?哪来的果子?我记得那几棵树早就被采空了。”
颜坞勾了勾嘴角。
“昨晚出门溜达,看见路边有几棵蜜浆树,摘了点回来。”
“喝完了我再给你采,不碍事。”
她心里一热,低头捧着陶罐,小口啜着。
池菀抬眼看他,正对上他低头凝视自己的目光。
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。
要是他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反派,以前那些全都只是误会,这样其实也挺好?
想到这里,她心里轻轻颤了一下,连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早餐吃完,一行人继续沿水路前行。
他们踩着湿润的石阶,穿过茂密的林间小径。
没想到这一路意外顺畅,连只野兽都没碰上,连最警觉的旋翊都放松了戒备。
太阳刚要落山,远处山坳里,鹰族部落就隐约浮现了。
那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居所,岩壁陡峭,洞穴错落。
池菀猛地攥住手心。
刚才走累的腿,像是被重新灌了力气,酸痛感一扫而空。
那是她的家,是记忆里阿父的背影。
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,奔向那片熟悉的岩壁,推开那扇曾为她敞开的门!
旋翊稳稳地抱着她往前走。
刚靠近部落边缘,几名巡逻的兽人围了上来。
池菀从他怀里跳下,站直了身子。
“我们是来寻人的,想见玄烨,他是我阿父。”
“玄烨?”
几个兽人互相对视一眼。
“你说玄烨?等会儿,我去通报。”
话落,他双翼一展,腾空而去,飞向部落深处。
几分钟后。
一个身材魁梧、头顶羽冠的雄性大步走来。
池菀快步迎上,再次躬身行礼。
“我是池菀,来找我阿父玄烨。他之前说,会在这儿等我……他还在这儿吗?”
她双手交叠置于胸前,行的是鹰族最传统的晚辈礼,目光却始终紧锁在族长脸上。
话音刚落,人群中一个鹰族雄性突然出声。
“你……就是玄烨的雌崽?”
池菀循着声音望去,见一个男人站在族长旁边。
他一头短发是醒目的紫色,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。
左臂上的兽环泛着微弱的蓝光,说明他快突破到蓝阶了。
在族里,这可是顶尖的战力。
她心头一紧,急切地点头。
“对!玄烨是我阿父!你知道他在哪儿吗?”
池菀的声音微微发抖。
她向前一步,双手不自觉地握紧。
父亲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,她千里迢迢赶来,就是为了与他相见。
可如今却连他的踪影都未见。
那男人视线缓缓滑过她,从那头微卷的深紫长发,到她锁骨上一片干净的皮肤。
他嘴角一挑,又扫了眼她身后那几个男人。
“池菀,我叫善桦,是你新的兽夫。”
他的目光在她身后的几人身上淡淡一掠,随后,他缓缓向前半步。
“兽夫?”
旋翊的声音骤然结冰。
他根本不给池菀反应的时间,一把将她横抱起来,眸子死死盯着善桦。
颜坞也一步跨出,暗红的眼瞳锁住对方。
“善桦?你哪来的脸说你是她兽夫?你们连契都没结,今天还是头一回见面吧!”
他脚步落下,地面裂开细微的纹路,右手已悄然按在腰间的骨刃上。
颜坞站在旋翊身侧,与他形成夹击之势。
善桦瞥了眼颜坞手臂上那圈绿环,冷笑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