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里烧着小炉,上面架着一个陶罐,底下燃着文火,水雾蒸腾而出,房内满是药香。
春阳坐在一旁,捏着扇子不停扇风,时不时掀开盖子观察里面。
春桃端着餐盘走来,胖乎乎的小脸皱成包子褶。
她来到桌前放下餐盘,语气很是难过,“大娘子只吃了半碗粥,小包子和小酱菜一口都没动。
要知道她们大娘子平日胃口是极好的,最爱吃她弄的酱菜和肉包了。
春阳好笑的看她一眼,“大娘子感染风寒症,没有胃口,云大夫说是正常的,喝了药过两天就没事了。”
边说边察看药汤情况,发现熬好,她放下扇子,用一旁的麻布捏着两旁端下火炉,小心翼翼的倒在一旁准备的碗中。
春桃端来一小盘蜜饯放在药旁,是给大娘子就着药去苦味的。
春阳端起托盘,“我这就给大娘子端过去。”
屋内燃着放松身心的熏香。
李归宜靠在床上,云欣正在为她诊脉。
谢永年在一旁一脸严肃。
春阳进来把药放在桌上晾凉。
李归宜忍不住叹息一声。
想当年她一天三份工来回跑,刮风下雨都不停,愣是锻炼成了牛一样的体格,从未感冒发烧,医保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摆件,从未用过。
谁能想的,来了这里,稍微冻着一点点就感冒了。
唉~
听到她的叹气,谢永年赶忙问,“是不是难受?”
李归宜摇摇头,没力气说话,鼻子也堵的慌,整个人都蔫蔫的。
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...
谢永年眉头皱的紧,转而看向一旁的人,“她怎么样?”
讨论专业,云欣很严肃,她收回手说道,“没大碍,普通的风寒发热,喝了药多休息,注意保暖,晚上睡觉多盖床被子发发汗,很快就好了。”
谢永年松了口气,重新看向床上的人,不免带上怜惜。
李归宜没看到,可有人看到了。
云欣胸口一钝,垂头快速收拾药箱告辞。
她再待下去就要窒息了。
她离开,春阳特有眼力见跟上相送。
李归宜提醒一旁不为所动的男人,“你快送送云大夫啊。”
真是的,她都这样了,还得为男女主操心。
谢永年沉默不语,坐着一动不动。
李归宜看他这样就着急,又催了几声,人依旧纹丝不动。
她憋气,闭上眼缓一下。
算了算了,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。
春阳这时端着晾好的药过来,谢永年接过来,作势要亲自喂她。
李归宜坐起身,从他手里接过来,“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不至于动不了让人喂的程度,小感冒而已。
谢永年没强求,只是给她掖了掖被子。
李归宜端着黑漆漆的药汤子,皱着眉一口气喝完,苦的她脑浆子疼。
赶紧拿过一旁的蜜饯放在嘴里才压过苦涩的味道。
李归宜趁着药劲儿上来浑身热乎乎的赶紧躺回被子里,把边边角角都压平整。
多多发汗,赶紧康复。
看着还在一旁的男人,她说,“你忙去吧,不用管我。”
话里带着浓浓鼻音。
感个冒而已,不至于都围着她转悠。
谢永年知道她在赶人,站起身来,“好好休息。”
李归宜点头,目送他离去。
*
夜黑风高,谢永年提着一筐东西来到了赵毅的住所。
他住在军营。
一路上谢永年从未想过避开人们的视线,就那样大大咧咧的向着赵毅房间走去。
路上碰到的士兵各个好奇的望着他筐里的东西,纷纷生出几分羡慕。
也不知道将军给赵指挥使拿什么好东西了。
能和将军交心的少之又少,他们这些人也只有干看着的份。
赵毅最喜洁净,回自己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,用的还是从京城带来的香味皂角。
他穿着干净的里衣躺在舒服的床上,忍不住长舒一口气,睡前在脑海里还想着挖蚯蚓吓李归宜。
睡意朦胧之际,忽觉一阵风袭来,伴随着隐隐水腥味。
赵毅还以为错觉,睁开眼看到无数只蛤蟆从天而降,瞬间遍布全身。
各种绿色的蛤蟆在他身上和床上乱蹦,不停发出呱呱呱。
只一眼,赵毅睡意消失,瞬间瞪大双眼,惨叫一声。
“啊!!”
士兵很警觉,动作也快,几乎是声音刚出他们就往这儿赶。
没等靠近,就看到谢永年迎面漫步而来。
明明赵指挥使的惨叫还在后面,可将军就像是没听到一样。
他们停下脚步,看到他淡定的样子有些拿不定主意。
“将军?”
谢永年面不改色,“不用理会。”
“是!”
他脚步未停,径直离开。
赶来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最终还是四散走开。
将军都说不用管,他们当然不敢违抗。
送完‘礼物’离开的谢永年回到家中,从春阳那里听了李归宜一天的状态,这才挥退她,推开了李归宜的门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他觉得此刻床上的人儿比平时看着还要瘦弱。
脸上挂上病气,脸颊处泛着不正常的红晕,平常总是红润的唇此刻也变浅,眉头微皱萦绕着郁气。
谢永年看了半晌,转身离开。
没过多久又回来。
只不过一身里衣,显然是洗漱一番才来。
李归宜喝了药的原因早早睡下,不过并不安稳,时不时打个冷颤。
因为盖了两床被子,加之她在发热,算是热上加热,可又因为是受寒才生病,所以她实际内里又是冷的。
这种冷还不是冬天那种冻冷,反而是寒到骨子里阴冷。
两种极端让她不禁生燥,睡的很煎熬。
一会热了掀被子,一会冷了盖被子...
睡梦中的李归宜能听到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,但眼皮发沉让她无力睁开双眼。
谢永年脱鞋上床,掀开被窝一侧,毫不犹豫钻进去。
李归宜迷迷糊糊感觉到他的动作,顿时吓的不行。
他要干什么?!!
谢永年并不想干什么。
他把人捞进自己怀里,长手长腿把她整个人桎梏在自己怀里,用自己的体温炙烤着她。
李归宜浑身没劲儿,只能任凭他动作。
可能真是男人的身躯太过火热,也可能是药效上来,李归宜真感觉不那么寒,也不觉得燥,甚至有了困意。
谢永年一直看着怀中人的神情,看到秀眉渐渐抚平,心里松了口气,又紧了紧手臂。
这一觉,睡的很安稳。
她是,他亦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