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脚真正踏入这片原始丛林,才知之前的想象还是过于保守。参天古木遮天蔽日,阳光只能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,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气味和湿漉漉的水汽,脚下是厚厚的、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,踩上去软绵绵的,发出噗嗤的声响,仿佛随时会陷进去。各种奇形怪状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在树干之间,织成一张张绿色的巨网。
“大家跟紧点,注意脚下,这林子里毒虫多,还有沼泽坑!”向导老姜挥舞着砍刀,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开路,不时提醒。他经验丰富,能辨认出哪些植物有毒,哪些地方是松软的沼泽。
胡八一和王胖子紧随其后,用工兵铲拨开挡路的枝条和藤蔓。Shirley杨居中策应,警惕地观察着四周。张九歌走在队伍后面,虽然体力尚未完全恢复,但精神高度集中,手中的古镜如同一个精密的雷达,不断感应着周围气息的细微变化,为队伍指引着最接近“地仙村”能量源的方向。陈老汉则走在最后,有些气喘吁吁,毕竟年纪大了,这种山地丛林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考验。
行进了约莫一个多小时,除了偶尔惊起的飞鸟和几只色彩斑斓、一看就有毒的蛙类,并未遇到太大的危险。王胖子渐渐放松了些,又开始嘴贫:“老胡,你说这地仙村的人,是不是都跟猴子似的住在树上?或者干脆挖了个洞钻到山肚子里去了?”
胡八一没好气地回道:“少废话,留神脚下!封师古那人行事诡异,他选的地方肯定不简单。”
就在这时,走在前面的老姜突然“咦”了一声,停了下来。他用砍刀拨开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,露出后面一块半埋在泥土和青苔中的、残破的石碑。
众人围拢过去。石碑大部分已经被岁月和植被侵蚀,字迹模糊不清,但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古老的篆字,以及一些奇怪的、非文字的符号。
“这字……好像是‘幽冥’……还是‘幽阙’?”胡八一仔细辨认着。
张九歌蹲下身,用手轻轻拂去石碑上的苔藓,目光凝重:“不是幽冥,是‘幽宅’。这几个符号……是观山太保用来标记重要地点或者警示危险的秘文。”他仔细解读着那些残缺的符号,“大意是……‘妄入者,永堕无间’……”
“永堕无间?”王胖子打了个寒颤,“这封师古口气不小啊,吓唬谁呢!”
Shirley杨用相机拍下石碑,分析道:“这证明我们找对方向了。这块石碑应该是地仙村外围的界碑或者警示牌。看来封师古并不欢迎外人打扰。”
继续前行,类似的痕迹开始增多。有时是在一棵古树上发现的刻痕,有时是在岩壁上看到的模糊壁画,内容大多诡异,描绘着一些升仙、炼丹、以及……将活人投入鼎炉之类的恐怖场景,充满了封师古那种追求长生不老的疯狂意味。
老姜看着这些痕迹,脸色越来越白,忍不住再次开口:“几位老板,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?这地方……邪性!我们祖辈都说,这深山里头有个‘吃人仙洞’,进去的人就没见出来过,连魂魄都被里面的‘地仙’给收了去当奴仆了!以前也有像你们这样的考察队进来过,后来……后来就再也没消息了……”
“吃人仙洞?地仙收魂?”胡八一眉头紧锁,“姜师傅,你还知道些什么具体的传闻吗?”
老姜咽了口唾沫,压低声音,仿佛怕被什么听见一样:“我也是听太公那辈人说的……说这山里以前有个叫封师古的妖道,神通广大,能驱使山鬼,点石成金。他想修成地仙,长生不老,就抓了好多童男童女和活人进去他的‘仙府’炼丹……后来不知道是成了还是遭了天谴,反正那地方就彻底封闭了,偶尔有晚上路过附近的山民,会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和诡异的笑声,还有人说看到过穿着古装、面无表情的人在林子里飘……都说那是被妖道困住的冤魂……”
这些乡野传说,虽然荒诞不经,却与观山太保记载中封师古的疯狂行径,以及眼前这些诡异的遗迹隐隐对应,让这片原始丛林更添了几分阴森鬼气。
张九歌听着老姜的讲述,手中的古镜微微震动。他能感觉到,空气中弥漫的那股阴冷、滞涩的煞气越来越浓了。这不仅仅是心理作用,而是真实存在的能量场。封师古在此地经营多年,恐怕不仅仅是修建了一个村落那么简单,他很可能利用巫峡特殊的地脉,布置了一个巨大的、邪门的阵法或者领域。
突然,走在最前面的老姜发出一声惊叫,猛地向后跳开!
只见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落叶堆里,赫然躺着一具白骨!白骨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烂殆尽,但从旁边散落的、锈迹斑斑的洛阳铲和一支老式手电筒来看,这应该是一位几十年前的同行——盗墓贼或者探险家。
胡八一上前检查了一下,沉声道:“骨头是完整的,没有明显外伤,但颜色发黑……可能是中毒,或者……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。”
王胖子用工兵铲扒拉了一下周围的落叶,又发现了几枚生锈的子弹壳。“看来这哥们儿生前挣扎过,开过枪,但没什么用。”
这具无名尸骸的出现,如同一个冰冷的警告,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危险。
张九歌走到尸骸旁,古镜对着白骨照了照,镜面闪过一丝极淡的灰气。他低声道:“这人生前被极强的阴煞之气侵体,魂魄可能都未能幸免……大家小心,我们可能已经进入封师古布下的‘领域’边缘了。”
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。连一向胆大的王胖子也闭上了嘴,紧紧握住了工兵铲。
随着继续深入,周围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了一些,鸟鸣虫叫声也稀疏了不少,仿佛连活物都不愿意靠近这片区域。只有古镜传来的指引,依旧明确地指向丛林深处,那个被传说和死亡笼罩的“地仙村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