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疼……”
陆狰虚睁着眼凝视她低垂的睫毛,嗓音低哑。
“自残的时候不是挺痛快么?”
宋枕星凉凉地道,狠狠扎了下毛巾,暂时止住血。
陆狰痛得低呼一声,继续委屈,“我不想你防备我……”
宋枕星蹙眉,道,“我要是防备你,还回来做什么?”
她拿着刀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好,何必送上门。
她不过是想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也保护他,结果药物都挡不住他在那里内耗。
闻言,陆狰明白了什么,喉咙里泄出一丝笑意,虚弱地道,“是,姐姐还是担心我的……”
“怎么可能不担心。”
他到她身边这些日子,替她挡了多少的灾煞,她得多冷血才能做到弃他不顾。
宋枕星说着看向他的手,不知道是伤还是药的缘故,他的手在微微颤栗。
她在心里轻叹一声,伸出五指埋入他的指间,与他十指相扣,压住他的颤抖。
“嗯……”
陆狰低吟一声,手指弯拢,同她细指贴得更紧。
他下颚抵在她的肩上,发重的呼吸一遍遍拂过她的颈侧,带着潮湿而炽热的空气萦绕她的感官。
宋枕星感觉自己也跟着热起来。
她伸出另一只手越过他,捡起地上的花洒往他身上淋。
水溅陆狰一脸,他闭上眼,往她颈处又缩了缩。
年轻湿润的绝色五官极近地冲击她的眼,他眉间蹙起,坠着眼皮,萎靡而痛楚地靠着她,水渍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,一点点濡湿她的肩。
对着这么张脸,宋枕星都有几分中药的情动。
她撇开眼,保持理智地关注门外动静,手上继续给他冲水,“忍忍,过一会就好了。”
冷水浇灌他全身,也溅湿她不少。
两人在湿漉漉的水汽里紧贴。
“唔……”
陆狰连喘息都忍受着分明的痛苦。
暴雨如注,伴着电闪雷鸣,没有停歇的意思。
宋枕星举花洒举得手都酸了,紧贴着她的躯体却愈来愈烫,气息愈来愈乱,不时的颤栗提醒她,他此刻压抑得有多难。
宋枕星放下花洒,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水渍。
感受到她的抚摸,阖着眼的陆狰立刻将脸蹭向她的手心,浊烫的唇也跟着去捕捉她手心的触感,似吻非吻,茫然地要寻些什么……
“没好一些吗?”
宋枕星蹙眉问道。
都这么久了。
听到她的声音,陆狰才恍惚地睁开眼,通红的眼睛沾着水汽,似哭过一般,薄唇颤了颤,摇头。
“我感觉我快死了。”
陆狰的声线都是颤的。
“别胡说,我不会让你有事。”
宋枕星越发担忧,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,只能安慰他,“你再撑会,宾客们马上就回来了,我们不会困在这里太久。”
陆狰似乎已经听不大进她的话,自顾自弱弱地道,“姐姐,如果我死了……你能不能别告诉我妈?”
“……”
“就说……我是失踪了……让她还有个盼头。”
陆狰一字一字从低喘里挤出遗言,眼泪落了下来,整个人破碎得一塌糊涂。
“……”
宋枕星看着他,心脏跟着揪起来。
恐怕崔继给她下了猛药,比小说里许成璧下得重许多。
“好多虫子啊,姐姐……”
半晌,陆狰忽然又道。
“虫子?”
宋枕星愣住,幻觉吗?
陆狰艰难地抬起手,虚虚地扶上她的细腕,将她的手移动到自己胸口,迫切地想抓些什么。
她的指尖却只是滑过,毫不济事,反而更助长体内无数虫子的兴奋,撕咬血管,抓挠神经,拼了命地腐蚀他的身体……
陆狰是真要疯了。
他红着眼定定地盯着眼前人忧心的双眸,恨不得立刻倾吞入腹。
不行。
不是心甘情愿就没意思。
越克制,越难抵抗体内猛兽。
一股血腥气猛地冲出喉咙,鲜血溢出他的唇间。
宋枕星震惊地睁大眼。
陆狰歪歪斜斜地滑倒下来,宋枕星忙双手捧上他的脸,扶正他,视线落在他绯红的唇色上,正色问道,“陆狰,你恨我把你拖累到这种地步吗?”
陆狰半垂着眼看她,眼中泛红泛水光,压抑痛楚,唯独没有一丝怨意。
他微张薄唇,齿间全是血,“不恨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很庆幸……今天中了药的……是我……”
宋枕星明白他未完的半句。
他庆幸,今天中药的不是她。
她不再犹豫,扶着他慢慢躺下来,让他枕到自己腿上,替他揉了揉剧烈跳动的太阳穴,“放松,陆狰,我帮你。”
说完,她的手往下滑去,停在他腰间的皮带上。
窗外雷声大作,热闹至死。
……
这场大雨来得气势汹汹,雷声停后雨也没有变小的迹象。
浴室里静谧,地上全是漫延开来的水痕。
宋枕星站在洗手台前,心思复杂地将发酸的手洗了又洗,蓦地,一双手臂从后搂上来,环住她的肩。
“……”
宋枕星一惊,抬眸,就见攀爬水汽的镜面含糊地映出两个人的身影。
陆狰从后抱住她,左手还缠着包扎的毛巾,一张脸依赖地埋进她的颈窝,湿漉的短发滴坠下水珠,落在她身上,凉凉的,痒痒的。
“谢谢。”
男人埋在她颈间闷声感谢。
宋枕星被谢得不太自在,清了清嗓子,绷着一本正经道,“醒了?好点了吧?”
“嗯。”
陆狰缓缓抬起脸,声线喑哑,“好透了。”
“……”
好点就好点,还好透了。
宋枕星耳根无端发热,两个湿透的人拥在一起,连布料上的水都开始发热蒸发。
她拍拍他手臂,示意他放开。
陆狰却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,将她拥得更紧一些,下颚蹭了蹭她颊边的湿发,亲昵极了。
宋枕星抬眸,在白雾的镜面中隐约看到他的双眸,深邃溺人,含着分明的笑意。
“……”
宋枕星感觉到有些不对,她继续冲洗双手,边洗边道,“陆狰,我今天是看你太难受……”
“姐姐是嫌弃我吗?”
陆狰忽然打断她的话,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冲洗的动作,声音陡然失落卑微,“你洗好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