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枕星捧起来一股脑塞给他,“你都拿上,给成璧治疗下,你也要小心破伤风。”
湖底的铁笼肯定被腐蚀得不像样。
“……”
她还提前准备这些?
程浮白深深地看她一眼,接过来道了声谢,“你也赶紧走,这里不便久留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在她的催促下,程浮白避开陆训容的耳目离开。
宋枕星拿出手机,通过后台将天湖群岛的监控一键销毁。
她嘴上说的好听,其实无名浮尸很不好搞。
她这些天一直在想办法都没想到。
宋枕星低头看着草地上程浮白滴下的鲜血,抬起脚用鞋底反复摩擦,把血擦掉。
还要处理血迹。
小说里完全没提什么捕鱼笼。
是因为她找了个救生员救他,反而出现另外的问题,搞得程浮白受了腿伤?
她胡乱想着,目光忽然定住,猛地回头,震惊地望向波光粼粼的平静湖面,一个无比荒谬的念头跳入脑袋。
不会……
不可能……
心口的跳动几乎要破出喉咙,宋枕星往后连退好几步,趔趄得差点摔倒。
她拿起手机,拨打刚刚那个救生员的电话,声音无端发虚,“你好,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办件事。”
程浮白久久没浮上来,下属们察觉不对劲,开始沿湖搜索。
幸好,陆训容的手下不算多,天湖线又长,他们只是匆匆走过,没有多加细查这一段。
宋枕星一直退到马路上,站在一棵树下,脚尖将脚下的叶子一点点碾碎。
从刚刚开始,她的心率就没有平静下来过。
过了很久,隐隐约约的,她听到破水而出的声音。
她踩叶子的动作一下顿住,目光凝住。
不多时,救生员拎着氧气设备,一身湿漉漉地朝她走来,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她,“好端端的,你捞个空笼子上来做什么?明显不能用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
宋枕星没有多说什么,利落地给他转了钱,让他快点离开。
待人走后,宋枕星在树下又站了一会儿,才鼓起勇气往湖边走去,踩着杂乱的草地靠近。
夕阳拂在湖面,碎金起伏,粼粼光亮美不胜收。
昏黄的光染过湖岸,扫过树梢,扫过潮湿无比的草地。
越是接近,她的步子不自控地越发僵硬。
她抬起眼往前望去,就见一个被腐蚀得不轻的大型圆笼倒在草地上,绿网破损不堪,缠着无数水草,甚至还有鱼尸,正湿嗒嗒地往下滴水。
救生员嘴中的空笼子里此刻正静静地蜷躺着一个黑色的身影。
一动不动。
“……”
宋枕星用手捂住了嘴,瞳孔放大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,脑袋一片空白,头皮都是发麻的。
霞光为草地平添一抹颜色,加浓秋日的色彩。
宋枕星这才恍过神来,抬起脚继续往前走去,在圆笼前蹲下来,拿出匕首割下水草、绿网,从圆口往里看去。
男人就这么蜷着躺在里边,水珠滴滴嗒嗒地落在他黑色的衬衫上,印出一块又一块的湿漉痕迹。
他长睫轻覆闭上的双眼,薄唇浅抿,一张年轻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,唯有胸口浅浅的起伏能看出一点生息。
宋枕星呆呆地看着,然后再次拿开水草,继续用匕首去割他周围的束缚。
水珠落在眼上,似一滴泪滑开,濡湿了睫毛。
陆狰睁开眼,眼中血雾弥散,几乎看不到一点眼白的痕迹,他抬起眼,就看到一片阴影笼罩着他。
似下了一场小雨,水不停地往他脸上淋。
那阴影挪开一些位置,有光线照过来,刺得他刀割一般的疼。
眼前是恍惚的,深邃的湖水还在层层叠叠地晃动,长发的发尾扫下来,白皙小巧的下颚,嫣红的唇,莹透粉润的耳朵,耳洞小小的,像能透进光来……
陆狰的长睫颤了颤,失神地看着。
见他睁开了眼睛,宋枕星动作一下停下来,手指紧紧握住匕首,一双杏目睨向他,惊诧于他眼底的红。
蓦地,他从笼中朝她伸出了手,冷白的皮下青筋根根明显,带着湿气的修长手指一下攥紧了她的衣角。
“……”
宋枕星呼吸一滞。
他的手指一点点用力,仰头看向她,血色凝结的眼委屈到了极致。
“你怎么才来……”
“宋枕星,你怎么可以才来……”
他的声音抖得破碎,像一根针绵绵地刺入身体,扎过她周身血管,痛得尖锐。
她看着这样的陆狰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陆狰却从圆笼里撑起,淋着水珠爬出来,猛地就朝她怀里扑过来。
宋枕星见状连忙将手上的匕首甩出去,甩完,她就被他重重地扑倒在草地上,冰凉的湿气顿时包裹住她,陆狰倒在她身旁,死死锢住她的腰身,薄唇胡乱地印在她的耳朵上,拼命地呼吸着什么……
宋枕星正要偏头避开,抱住她的人忽然一僵。
她侧目看过去,陆狰的脸往后避了避,战栗的睫下,一双血染般的眼震惊地盯着她,似是突然发现她是真实的。
腰上的禁锢一松。
陆狰转身,整个人仰躺在草地上,眸子望向上空,湖水没了,是漫天烧红的霞光。
她真的把他捞了上来。
宋枕星因惊骇而变得格外沉默,就这么在他身旁躺了好一会才坐起来,道,“回你的陆家去。”
他回来了,剧情就都能被修改。
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。
她正想闭眼看一眼如今的小说,却见陆狰躺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,不禁伸手去拉他,“走啊。”
陆狰跟个死人般躺着,手臂被她扯了扯,人还纹丝不动。
“老太太过世了。”
她低头看向他道。
“……”
陆狰目光一动,转眸看向她,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,只眼中的血色凝成一滴泪从眼角淌了下来。
除此之外,他一句话都没有,也没有任何冲回陆家的意思。
宋枕星看他这样蹙了蹙眉,从地上站起来,用力去拉他。
陆狰明显不愿意配合,被她拉着坐起后再也不肯动,湿透的衬衣紧贴瘦削的身形,她忽然想起,她离开陆家时他还没这么瘦。